羽上家作为神来本土的古老阴阳师世家,起源于华国唐代,在历史上不及扶桑国的土御门家有名,毕竟扶桑国有个千年风雅的安倍晴明呢,世人对于羽上一脉的了解,仅限于麒麟公主的传说——大唐派来镇守东淮的神明之女与羽上家的先祖相爱,诞有后代,世世代代位列华夏神籍、不受世俗律法制约。后来扶桑国在第一次星际奇术大战里被灭国,阴阳师的传承一度断绝,羽上家才出山入世,接过了除魔卫道的重任。
再后来羽上贺道接任家主,因其多次与第一太刀鹤井十三对决不败的强悍实力,羽上家的阴阳师们才逐步来到台前,到了羽上游刃这一辈,因其擅长经营,又和华国影坛女神喜结连理,羽上家开始成为各大媒体的追捧对象,可羽上游刃搞营销再是一把好手,他本身低微的实力也注定了家族迟早没落的宿命,直到他的儿子出生。
贤人好像注定就是为了重振家族而诞生的——第一次参加头衔战,就直接捅穿了青年组的天花板,人们已经开始建议他下一届就去长者组比试吧,说不定就能打败鹤井十三,创造历史奇迹。
那些冗长又辉煌的履历暂且不表,仅仅是世人把安倍晴明之后再无人当得起的“千年风雅”四字重新翻出来擦了擦灰又冠到了贤人头上,就足以证明这位天才阴阳师是多么让人期待多么招人喜爱。
结果竟是这么个玩意……
林雨行被他看得恶心,嘴里于是不吐人话:“就你这样,怕是只能给第一太刀提鞋。”
“哦?你喜欢鹤井十三?”贤人挑了挑眉,棱角分明的两瓣红唇凿凿吐字,也同样没个客气,“想不到这位朋友风姿绰阔,口味竟然如此之重。”
林雨行面无表情:“论口味重哪能比得上阁下,对你爹都能有想法。”
贤人啪的一声合上扇子,笑了,“我爹可没你这张脸。”他手中蝙蝠扇轻轻挑起面前人的下颌,“你这么好看,要是能给我笑一个,我也不介意喊你几声爹啊。”
林雨行没有动,他在目光敛在帽檐的阴影下,从贤人那头不知喷了多少定型水的骚包发型上,缓缓移到他混不正经的脸上,再移到他握着扇子的修长有力的手上,最后目光移到了那把正抵着他下颌的、金箔闪闪的扇子上。
“我以为神来之星沦落到卖假画为生已经够凄凉了,没想到还能厚颜无耻随口认爹,羽上家的脸都被你丢光了。”林雨行阴阳怪气地嘲讽道,“你这副样貌去抱富婆多好,我保证你一定能成为京都第一男公关,啊呀,为了庆祝你找到新工作,我送你个见面礼吧。”
说着一个镶着紫钻同样闪闪发光的东西被丢进了贤人怀里。
贤人还在消化那句信息量颇大的话,就看到了从天而降的、自己的手机。
他不可置信地摸了摸西装口袋,袋里空空如也。
出于职业习惯,贤人出门必定给自己套上里三层外三层防御结界,他的追捧者众多,仇家更多,光是委员会那群秃子,就一天到晚想着弄死他们羽上家然后群狼分食,再加上神来国遍地的奇术门阀,竞争对手,明里暗里,无数双仇恨的眼睛盯着他,贤人能招摇过市那么多年,实力是一方面,谨慎是另一方面,这么多年从未有人能在他身上占到便宜,今天却弗一照面,他都不知什么时候,不知什么手法,这位嘴里喷毒的美人就从他兜里——顺走了手机。
真是的,就看了几眼也要收钱?他这个手机可是价值120万的钻石定制款呢!
“喜欢的话,送你又何妨。”贤人脸上的笑意更浓,“我从未见过你这么有意思的美人,还是个男人。”贤人的目光毫不掩饰地在林雨行那张漂亮脸蛋上来来回回地扫,这个男人,不知姓名,不知来路,或许是台北的幻术师,或许是泰拉国的灵媒师,也可能是长池那边的忍者,以及猫岛的贼……能用一些小把戏在阴阳师身上偷到东西的,无非也就那几个来路,斗嘴他斗不过,斗法他可不怕,贤人自诩打遍京都无敌手,动起真格的话,赢的人只会是自己。
奇术头衔战虽未公开战程,但凡参加过的选手都知道,那根本不是什么选秀明星过家家,而是一个杀气冲天的残酷淘汰赛。
贤人能气定神闲分毫未伤地摘得头衔,根本不是他幸运,是彻彻底底的实力碾压罢了——从赛场里抬出去的大多数人,能缺胳膊少腿捡回一命那才叫幸运。
但这些东西永远不会向社会公开,政府只要让老百姓知道羽上贤人代表着新一代的神来守护者,这就足够了。
贤人收回了扇子,开始卷自己的西装袖子,一边卷一边说:“虽然不知你来路,但我直觉你很强,来比一比如何,要是你赢了我就把手机送你,再让你挑一样东西拿走,什么都可以,我身上的值钱玩意还蛮多的,比如这枚戒指。”贤人举起左手,那是一只骨骼清健的手,倒是比他这个人顺眼许多,林雨行一眼望去——那闪亮的拇指上套着一枚镶满珠宝的阔戒,贤人说:“这是英伦皇家大元素师芙蕾雅殿下赠予之物,千金难买的宝贝,你有本事大可以赢走。”
林雨行嫌弃道:“也不嫌硌得慌。”
“我看你是怕输!哈!放心吧,我赢了你也不拿你的东西,我只要你老老实实告诉我你的名字、来历和目的。”贤人一副善解人意的样子,其实他也怀了计较,那戒指很宝贵,却不是他最心爱的东西,真的输出去也没什么所谓——他身上最心爱的东西,恰恰是他从不离手的、这把看上去不甚值钱的蝙蝠扇,这是他赢下头衔战后喜多工坊送上的贺礼,每根扇骨之中都镂空刻有祈福经文,制成扇面的镀金花纸更是神月巫女年轻时亲手所制,在降灵神社被毁、神月巫女被杀之后,这些珍贵材料都成绝版了,再加上前不久喜多神匠的爱女突然去世,神匠伤心过度,决定永久封闭工坊不会客,这把扇子就真的成了神匠最后的告别之作了。
不算亏待你,贤人心想,不是每个美人都能被老子拿名扇挑下巴的。
然后林雨行一直低敛的眉眼终于抬了抬,好像总算有了兴趣似的,他说出来的话却是:“我不想动手,也不想欺负老实人。”
“呵。”贤人只当那是怯战之言,唰的一声打开蝙蝠扇,也不见他有什么动作,连眼都没眨一下,一张无形无影的的呪纸就在林雨行站立的地方发动——贤人已经能预想到火炎术点燃后的样子,然后美人就不得不在他面前上演一出裤子消失术。
贤人自然不会把博物馆这种地方真的拿来施展大型阴阳术,又小又无形的片刻交手才是对双方实力的快速试探,而小型阴阳术的瞬发和无念正是贤人的拿手本事,放眼东方诸国,能比他快的人真的找不到几个。
然而下一秒,他的如意算盘就裂了,只见林雨行懒洋洋地举起一只手,手指间轻飘飘地夹着他那张完好无损的呪纸,抖了抖,然后像拍虫子一样拍到了贤人的脑门上。
“原来你们阴阳师就靠打扑克来守护人间啊?真是百闻不如一见。”
美人刻薄的双唇里吐着更加刻薄的词汇,贤人撕下脑门上的呪纸一看,不知什么时候竟被画了一个大王八上去。
贤人:“……”
“说了我不想动手。”林雨行双手兜进袖子,淡淡地站在那里,“我身体不太好,别为难我。”他说,“实话。”
贤人看着他,大概是展厅的灯光太过明亮,或是他的眉眼太过好看,贤人看了那么久竟然不曾发现他的脸色确实比常人要苍白一些。
但不是病态的苍白——贤人见过各种各样的病人,毕竟阴阳师的招牌也包括强大的治疗能力——那张脸上的苍白,泛着微微的透明,像是失血,但绝非失血,开玩笑普通医院都能治好的人根本不会这样子站在他面前,贤人想了想,这似乎是一种他不曾触及的破碎——贤人不知道那是什么,他看人无数,从未见过这样的“不太好”。
“换个。”林雨行还是淡淡地在那开口,“打个赌吧,若你赢了,我随你问,知无不言,跟你回家都行。若我赢了——”他的声音打了个好听的转儿,“赌注如前。”
“赌什么?”贤人不由自主地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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