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合作?”容迟露出分寸合宜的疑惑,问道:“殿下何出此言?”

楼昭对芳若使了个眼色,后者意会,转身将屋内一众仆从都带出去,片刻之后,室内便只余谈话的两人。

楼昭问他:“你可知道,钱司尧为何如此干脆的认罪?”

容迟不知,事实上,他确实很好奇其中的缘由,便从善如流地问道:“为何?”

楼昭走到案前,拿起一张信笺递给他,若是慕离看见这张纸一定认得,这竟然是他呈交给大理寺卿看的那份关键性证据,当然,并非原件,只是誊抄件。

容迟接过,迅速浏览了一遍内容,面色微变。

“钱司尧接任户部尚书才不到三个月,便闹出这样的纰漏,史正辅发现了这一点,便拿捏他得了不少好处。史正辅原是三皇子的人,被排挤得差点卷铺盖走人,最近这个月却得了提拔,想来便是这份证据的作用。可惜,他大约并不知道,这次的纰漏只是开始,钱司尧来户部的目的,便是要制造更多这样的漏洞,方便他周转户部的钱款,这种事情,哪能叫一个史正辅这样一个小小主事全程紧盯?所以,他死得不冤呢。”

这些话,便是楼昭不说,在看到这份公文内容的第一时间,容迟也都想清楚了。

楼昭观他神情,也知道不必多说废话,轻声一叹:“可惜我皇兄性情太过浮躁,才叫人钻了空子,险些背了黑锅。”

容迟默默听着,对沈宴被人诬陷的经历并未流露丝毫同情。

他在想,原来钱司尧,果真不是他们的人。

那么,钱司尧背后之人,又是谁?他挪用的这些钱款,最终流落到谁的手中?

难怪慕离得了这样的证据,却没有公开,只是叫大理寺卿草草定了钱司尧的罪。这背后的真相只需稍微细想便令人心惊,未必适合大理寺来调查。

皇帝多半更愿意动用暗地里的力量,先摸清情况再做打算。

钱司尧也很清楚这一点,而他背后的主子也不会容忍他将事态扩大。与其死扛着不认罪导致案情被深入调查暴露更多内情,不如痛痛快快地认罪,好为己方阵营争取一些反应的时间。

这样想来,一切便说得通了。

楼昭显然与他想到一块儿去了,眉目流转,含笑问他:“你可知,钱司尧背后之人,究竟是谁?”

容迟眸光微闪。

若非沈宴一党,钱司尧究竟是谁的人,答案已经昭然若揭,成年的皇子,如今只剩皇长子与他两个了。

但他却并未第一时间作答,而是若有所思地看着眼前的女子。

宛华公主,究竟是什么样的人?

他忽然产生了这样的疑惑。

容迟不记得与这位骄纵尊贵的公主究竟是怎么认识的,对她的了解也并不深入,但不知从何时起,他两人的名字,似乎被一根无形的绳索捆绑在一起,总是纠缠不清。提到宛华公主,身边的亲友总会露出一股打趣的目光,即便知晓他真实心情的,也只能拍着他的肩表示同情,无可奈何。

印象中,这女子看向自己的目光,总是带着一股令他很不愉快的审视和期待,似乎在看一样迟早属于自己的礼物,又好像在看一个陷阱中垂死挣扎的猎物,眼中的势在必得,让他既觉得可笑,偶尔也会因为无能为力,而感到厌烦。

在容家遭遇灭顶之灾之前,容迟从未想过,有朝一日,他竟然需要仰赖这女子对自己那份未了的征服欲而侥幸苟得性命。

然而,不论是什么方法,只要能活下来,他就不会将这条性命拒之门外。

容迟没有回避过思考,为了这份活命的机遇,自己可能要付出什么样的代价。

那代价放在曾经那个事事顺遂的容家二公子身上,或许是一种折辱,但如今的他,只是个侥幸逃脱制裁的死徒。

根本没有谈判的条件。

容迟能够筹谋的,就是利用这份代价,将得到的利益最大化。

可他等了大半月时间,都没能等到宛华公主对他提出什么要求。反而,她派来了李太医调养自己的身体,现在看来,似乎还默许他为自己带来外界的消息。除了隔几日便来看看自己,握着他的手把玩一番,送来一只会说话的鸟儿,再无旁的行动。

容迟从来都不认为,宛华公主是这般有耐心的人。

但她这段时间的表现,着实令他有些疑惑。

时至今日,她似乎总算愿意与他开诚布公,说的事情,却又与他预期的种种,毫无关联。

她到底想做什么?

楼昭看出他的疑问,也不兜圈子了,直言道:“三皇子谋逆一案,容公子心中,恐怕有不平吧?”



本章未完 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