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上下暴雨,回家又该是另一场。

大雨足足下了半个时辰才小了,有着急赶路的或是路途近的已经跑了出去。

外面传来梁氏的喊声:“玲子,烟儿,死哪去了,快走了。”

暮玲拉起暮烟往外走,出了医馆门口才应道:“来了”,曹璋拿了伞追出门去,也只是看着她们的背影渐远,无可奈何。

出了医馆往南,经过几家铺子便是粮店,梁氏正站在那里朝这边望,见她们过来,便铁着脸道:“快回家!”

案板上放着卖剩下的大饼和肉,已经都不成样子。暮玲推起推车往家走,暮烟跟在后面。

进了家门,雨也彻底停了,梁氏再也忍不住开了嗓:“做生意做生意,这生意哪是谁想做就能做的,光看见赚钱的没看见赔本儿的,钱若是那么好赚,这天下哪还有穷人!”

姐妹俩都料到会如此,两人将推车上的东西往灶屋收拾,没人说话,只盼着梁氏快进屋去换衣服。

暮玲端着案板往灶屋去,经过梁氏身边,那些被雨水泡了的大饼和肉又入了她的眼:“这好好的白面饼,平日丰儿再闹都舍不得常吃,今儿可倒好,都叫雨水泡了。钱没赚着还搭了些进去,真是气死活人了!”

她正有气没地方撒,暮烟端着盛酱的陶罐从她旁边经过。梁氏抬手一巴掌打在暮烟后脖颈上,暮烟手一抖酱罐子掉在地上,彻彻底底破成两半。酱洒了一地,溅得她和梁氏身上都是。

梁氏的火气更大,骂声更高:“你个败家的,好好一罐子酱就给洒了,今日没你的饭”,伴随着骂声,巴掌噼里啪啦落在暮烟身上。

暮玲从灶屋出来,一把将暮烟扯到身边护着:“是天要下雨,你有本事连天都管了,打她做什么!”

“若不是她撺掇,哪能遭这桩破财的灾,她就是个丧门星,杨公忌日出生,就是个讨债鬼!”

暮烟是十一月初五的生日,初五十四二十三,是杨公忌日,婚嫁都要避开这几日。

暮烟的眼睛红红的,但是没有流下眼泪。生日是娘给的,命是娘给的,她爱怎样都随她去。

暮玲拉着暮烟进屋去换衣裳,然后将换下来的衣裳放进盆里,端去池塘边洗。她很少去池塘边洗衣裳,今日只是为了避开梁氏而已。

暮烟担心鸭子有没有被大雨吓到,也跑去池塘边看。才到井台边,就看见她的鸭子正在池塘里自在地游水。

这一阵大雨,池塘的水涨高了不少,颜色也更加碧绿。青蛙在池塘里“哼吭”,此起彼伏地叫着。

暮玲在井台边蹲下去洗衣裳,远远看见池塘那边,梁氏也收拾利落去了陆家。

池塘对面,陆君铭牵了他的大白马到池塘边喝水,才掺了雨水的池塘水是甜的,马儿喝了一大阵才抬起头来,愉快地打个响鼻。

陆君铭看见暮烟在池塘对面,裸骑上马背,双脚轻轻一磕马肚子,大白马“踢踏踢踏”沿着池塘边绕到了对面。

“烟儿,早上怎么没来跑步?”

“不想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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