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玲两眼紧紧盯着她娘,生怕她说出个人名来,那李氏一嚷嚷,全村立刻就都知道了。

梁氏敷衍地笑着:“看你说的,就我们这个家境,哪有挑挑拣拣的份儿。”

李氏忽然想起来什么:“前几日我与曹夫人闲话,也说起你家玲子,连她都夸玲子能干,模样长得也不差。当时田先生也在一旁,听我们说起玲子,他脸上一直挂着笑,你说他是不是对玲子有意?”

听到她提田先生,暮玲吃饭的声音都轻了下来,生怕错过一个字,又生怕李氏觉得她吃饭声音大没教养,一不小心将闲话传去了田先生那里。

梁氏将装咸鸭蛋的小麻布口袋交给李氏,李氏接过口袋,没等她说走,梁氏便走在她前面去送她。走到大门外,李氏还在追问:“嫂嫂,若是田先生给你当女婿,你可满意?”

梁氏收起了脸上的笑,摇摇头道:“人家田先生是有学问的人,哪里能看上一个大字不识的村姑,这话可不敢到处张扬。”

没等李氏再说什么,梁氏便转身回了家。李氏那么聪明,自然看得出人家对那个田先生压根不感冒。

李氏走后,暮玲吃饭都没了滋味。只看梁氏那张充满厉色的脸,就知道她不喜欢田先生。全村的姑娘都喜欢田先生,她为什么不喜欢?

梁氏坐在暮玲对面,冷冷说道:“一个肩不能挑手不能提的弱书生,有什么好的,就他每个月那几文束脩,若不是曹家接济,他连自己都养不活,还能养家?甭听那些说书的胡诌,什么文雅端方,又不能当饭吃!”

说书的都是胡诌,她敲打暮玲,这下连暮烟都包含进去了。

暮玲抬眼盯着梁氏,她们真不愧是母女,那眼神都有几分相似,如刀如剑。

梁氏起身往外走,丢下句:“当初你们的爹也是个读过书的有学问的人,人样子长得也不差。”

她是用自己的亲身经历告诉暮玲,千万不要走自己的老路。可在暮玲心里,她就是嫌田先生没力气,不能帮她干活。

感情这东西,不是谁说说就能改变的,此时暮玲心里装的都是田先生的好,已经将她的心全部占满,容不得谁说他一个字的不是。

吃完饭,她回到房中,又顺手拿起那条束腰来绣。暮烟躺在炕上也睡不着,拿过那本《百草集》来翻着。

两人正百无聊赖,梁氏在外面喊:“走,去把枣打了吧!别再下场雨就糟践了。”

暮烟一骨碌从炕上爬起来:“走,姐,去打枣。”

暮玲扛着长杆子,暮烟提着篮子,梁氏拿着扫帚,往房子后面去了。先用扫帚把枣树下面扫干净,尽量减少枣子落下来被扎坏,被弄脏。

扫干净后,暮玲举起长杆子朝枣树打下去,枣子像雨点一般噼里啪啦落下来,砸得暮烟笑着跑去一边。二奶奶听见动静,也出来看热闹。

眼看着树上的枣子所剩无几,暮玲用杆子仔细寻着落下的去打,暮烟和梁氏提着篮子开始捡枣,二奶奶也来帮忙。暮烟挑了半红半绿的枣子,在衣襟上擦擦填进嘴里,又脆又甜。

“娘,这枣子脆生生的才好吃,打下来晒干了,多可惜。”

“傻样!再不打就得干在树上,还能永远都是脆的?所以要做醉枣啊!放很久吃起来都是脆生生的感觉。”

“醉枣就是用酒醉吗?”

“可不,要不咋叫醉枣。”

枣子捡起来,提回家去,仔细挑拣分类。新鲜完好的挑出来做醉枣用。已经蔫吧的就晒干,留着过年蒸枣糕,煮腊八稀饭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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