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亮没入云层,大地顷刻间陷入一片喑哑的晦涩。

温墨眼皮动了动,毫无预兆地睁开了眼。

床头的电子钟泛着微弱的蓝光,上面显示的时间是凌晨三点,温墨盯着它,许久没有眨眼,仿若一具没有情感的机器人,不知过了多久,他终于慢慢地闭上了眼睛,嘴角渐渐浮起一丝冷笑。

再睁眼时,温墨已经坐了起来,他顺手捡了男人方才遗落在床头的烟,啪嗒一声点了,火光照亮了他的半张脸。

烟雾缭绕中,他的眸色随之渐渐冷了下来,这让他身上稠艳的感觉慢慢消淡,全然瞧不出半分在旁人身下的样子。

他吸了吸鼻子,从一旁的裤子中摸出了个手机,这是一款市面上流行机的基础款,屏幕有些划痕,看得出使用已久的痕迹,温墨开了机,打开通讯录,里面只存了一个号码。

他叼着烟快速噼里啪啦打了一行字,稍稍停顿,按了发送。

这条看似平平无奇的信息并不会引发基地监听系统的筛选捕获,但温墨还是立刻拔出了话卡,拿剩下半截的烟头去烫它,话卡用的是特殊材质,遇火即燃,空气中渐渐有了一股刺鼻的气息,很快,小小的一片便融化在高温的烟头中,温墨顺手将它一起掐灭在烟灰缸里。

他拖着双腿到了浴室,摸来一药盒,往嘴里丢了片避孕药,也不喝水,就那么干巴巴地吞下去了。

他坐在马桶上静静地等待着吃完避孕药的反胃感消失,比起这样轻微的不适,昨夜那一场过度的虐待更让他难受,身上的黏腻也令人烦厌得很,想来那人今夜不会回来了,温墨干脆去浴室冲了凉,等从浴室出来,他更没了睡意,干脆裹着一条毛毯坐在落地窗边。

月亮不知躲去了哪里,外面漆黑一片,只能听见偶尔的一两声海潮声,其实没有什么可看的,可温墨就这么静静坐着,遥望着那片浓墨般的漆黑,一直等到启明星挂在天边,他心底才稍微有了些亮色,便沐浴在这一点点微光中睡了过去。

*

再次醒来天色已经大亮,耀目的阳光令他睁不开眼睛,他忍不住用小臂挡在眼前。

好半晌了,他才慢慢放下了手,眼前站着一个身着白色制服的beta基地管家,他面容平静,朝着落地窗边的温墨微微一鞠躬,“早上好。”

而后面不改色捻着角落里一件被撕碎的衬衣丢进了垃圾桶,并换上了新的垃圾袋。

温墨看了眼电子钟,发现已经早上八点了,他扯过一旁的睡袍,将斑驳的身体给裹了起来,给对方腾出了打扫的位置。

从浴室里洗漱出来,狼藉一片的床已全部换了新的床品,管家也已消失不见,餐桌上留着一份烟熏肉三明治和牛奶,这是他的早餐。

温墨没有什么胃口,只喝了两口牛奶便放下了,他往手机插销中插入另一张手机卡,拨通了号码。

张谦此刻正候在会议中心门口,听得手机震动,他垂眼一瞧,神情不由一怔,旋即余光不动声色往周围扫了一圈,这才走到窗沿接通了来。

手机那头的声音轻轻的,“你好,张上尉。”

张谦喉结一动,问:“什么事?”

对方依旧是那样柔和的嗓音:“我想去一趟温家,中午12点前回来,可以给我派个车么?”

——不是别的。

张谦说不出是遗憾还是松了一口气,紧绷的背肌一下放松下来,他缓了缓,刻意让自己的声线保持平静无波:“好的,几点?”

“过十五分钟,可以么?”

“可以。”张谦问,“还有别的事情么?”

“没了。”对方顿了顿,轻声道:“张上尉,谢谢你了。”

“不客气。”

放下了手机,张谦像是失力一般往后退了几步靠在窗沿上,窗外的阳光透过树枝缝隙洒进来,将他的脸照得斑驳,他在这样的光晕中慢慢闭上了眼睛,身侧的拳头却也慢慢捏紧了。

*

十分钟后,温墨提前出现在了楼下,司机还没到,他看了看表,走到一部自助咖啡机旁点了份浓缩。

机器嗡嗡嗡运转起来,咖啡液并没有出来得那么快,温墨百无聊赖般抬起了眼眸,将目光放得很远。

基地的地势较高,从这儿放目过去,可以远远望见东面的一个海边度假区,因距离的缘故,偌大的面积落在眼中只剩下一枚硬币一般大小的影子。

平叛战争的后期,前线的军人们慢慢从战场上退了下来,度假区规划了若干个休闲区,其中S区与A区分别是联邦高级军官及低阶士兵可以去的地方,这意味着Omega不能出现在这两块区域。好在经营者为了堵上O权人士的嘴,也规划了一片F区专供Omega们休憩游玩,但多年后,那里已经变成联邦最有名的红灯区“软乡”。

嘀的一声提示音将温墨的视线从远方拉了回来,纸杯里已经装满了热腾腾的咖啡液,温墨拿了,接他的车也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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