斧子卡在胸骨间,大口艰难喘息的林早早医生终于昏迷过去。她本该在此刻成为一具被劈碎头颅的尸体,美丽且残酷。

夹克衫男子倒在窗下,竟已莫名死去。

蓝放冷静地跳下桌子,用血淋淋的右手打开诊疗室的门,平静有力地喊道:“有人吗?”

……

9月17日晚的尾市如常,尾市警察局的时钟走完今天,来到9月18日,也是9月19日的蓝放灵魂所说的五天中的第四天,终于有人想起给被带来做笔录却一直被晾着的蓝放处理伤势。

他的右手尾指被斧刃掠过,伤口似乎不长也不深,流血却颇多,已结出一层厚厚的血痂,裹住他的大半只手。

蓝放尝试活动右手尾指,它好像失去了知觉,并不听他大脑的指挥。给他处理伤口的警局医生问他感觉怎样,是否需要送医。

“不用。”蓝放没怎么犹豫,“请问林医生怎样了?什么时候给我做笔录?”

推门进来两名年轻警察,一人说道:“现在就给你做笔录,林医生已经抢救了,目前我们得到的消息是性命无虞。”

蓝放松了口气。

既然9月19日的他特地指出,林早早医生遇害事件可以作为证据,那么或许她会是一个重要人物,事关重生事件的重要人物。

本该遇害的林医生没死,那么,是不是意味着,接下来那位天后余晚唱身亡事件也能因他有所不同?

唯有如此,他才能进一步搞清楚,9月19日的蓝放重生失败事件究竟有着怎样的真相。

蓝放相信,这不会是一个玄学问题。

“姓名。”

“蓝放。蓝色的蓝,放下的放。”

“性别。”

“男。”

“年龄。”

“24岁。”

“籍贯、住址。”

“籍贯苏省河县,现居尾市湖岸区老香樟树街道晴川苑61号楼1851室。”蓝放停顿了一下,问道,“警察同志,我这算见义勇为吗?”

做记录的警察笑了起来,说道:“按规定得等相关确认流程之后,才能认定,不过我们已经调了监控录像,我觉得给你申报一个‘见义勇为’问题不大。”

“能抽支烟吗?”蓝放又问道。

“抽吧,看在见义勇为的份上。”

蓝放摸出从林早早医生那顺来的女士香烟和打火机,慢悠悠点燃一支,负责提问的警察继续问道:“虽然有监控,但只有影像没有收音,还是得你简单讲一下经过。先从你为什么在袭击现场开始吧。”

蓝放推了一下眼镜,说道:“林医生是尾市七院的专家,尾市七院的全称是尾市第七医院(市精神卫生中心),换句话讲就是精神病院,我去她的私人诊所,当然是为了诊疗咨询。”

“那个时间点,林医生早该下班了。”

“我只有那个点有时间,加了三倍的价。”

警察点了点头,这说得通。

“我的诊疗过程和咨询内容应该是能回避的吧?”

警察同意道:“当然可以,我们知道你是个……唔,作家,你们的精神压力应该不小吧,看看心理医生做点咨询很正常。你讲袭击时的情形就行。袭击者有没有说什么?”

“哦哦。”蓝放又吸了一口烟,似在回忆,然后说道,“你们看过录像的,当时林医生背对窗口,我正对着她,我看到有人从窗外爬上来,等我看到他用斧头劈开窗户时,我也没来得及多想吧,下意识就跳上桌子,伸手挡了一下。至于那个袭击者说了什么……他好像什么也没说,我甚至不大记得他的样子。对了,那个袭击者呢?”

警察呲了一下嘴角,微恼说道:“问题就在这个袭击者身上,他死了……我们看了监控,他就是在袭击之后,突然倒毙!我们现在只知道,他此前是林医生的病患,法医还没给出他的具体死因,所以就有点难办,否则也不用非得麻烦你做详细说明……”

记录的警察用胳膊点了他一下,提醒他说得太多了。

这时门再次被推开,进来一名面孔方正的中年警察。

中年警察看起来不苟言笑,国字脸颇为冷肃,是那种天生就令人生畏的气质,两名做笔录的年轻警察连忙起身,有点意外道:“杨局。”

杨局微微点头,声音略显低哑:“就到这吧。”

蓝放有点吃惊,他甚至不用给笔录签字,因为那位杨局直接拿走了没做完的笔录。

问话的警察客气问道:“都后半夜了,需要送你回去吗?”

“都后半夜了,我自己回吧。”

蓝放离开尾市警局,打了个车回家。

他租住的是个一居室,客厅兼作书房。凌晨3点3刻左右,他回到家,先去厨房烧上水,冲了个澡后泡一杯豆奶粉,接着在书桌前坐下,打开一本笔记本。

他忽然想起几个小时之前,在林早早医生的诊疗室里,她也是这样,用笔记本和水笔做记录,那只笔记本不知有没有被警方拿走,林医生有没有在笔记本上记录他说过的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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