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个时辰前,琼华宗,杂物室。

堆叠的拖把抹布后,徐纹织躲藏在墙角,正就着铁栅小窗泄露的一线暗光,紧张查看着捧于手中的留影玉璧。

当世的修真界,尚无法炼制这种小型化,可追踪目标的留影璧。她手上这个,是魔尊赐下的仙阶法器,专用于查找白毛的动向。

它能显示目标周围十尺的所有影像。

过去的一夜,徐纹织一直观察着星云树海中的白毛,也就看到了捡到他的霁天璇,和后来加入同行的君如卿。

现在,她手中的玉璧上,英俊的少年正怀抱着乖巧安睡的银发美人儿,与前方挥剑开路的美丽少女相顾而行,谈笑风生。

正午的阳光从翠色枝叶间落下,在两位旅人的锦衣华服上折射出瑰丽的光泽。每一个镜头,都像一幅融汇人间贵气与自然之美的名画。

委身于昏暗逼仄的杂物间,眼看着如此明亮干净的美景,徐纹织几乎感到双眼一阵刺痛。

她飞速的合上玉璧,将自己在灰尘中蜷缩的更紧。因为这样的动作,她身上红肿未退的鞭伤受了牵扯,带着脓液的血水再度流出。

原本美丽的女子忍着痛,悄无声息的擦去污渍,紧紧咬了咬牙。

***

残暴的直属上司帷芳自作孽而死后,徐纹织以为自己从此解放了。

两天前,已从重伤中恢复的魔尊亲自召见了她,赐予她珍贵的玉璧法器,并给了她一个轻松安全的任务——监察白毛。

魔尊是个非常俊美的真仙。他爱穿一身白衣,手持玉扇,神情温润如玉,又总是眉目微蹙,仿佛身负着某种忧国忧民般的沉肃情感,足让人见之心折。

正因为魔尊具有这种独特的“正气”,其温和的做派,又与残暴的帷芳形成了极其鲜明的对比,做了他奴隶的徐纹织已不仅敬畏他,还增添了一份不由自主的,强烈而真诚的认可。

于是,魔尊交待她追踪白毛方位,以协助他将白毛顺利活捉的任务,徐纹织做得极其认真,尽心尽力。

即使,她已深深震慑于白毛无上的神圣与美丽,本能的从心底生出强烈的尊崇感,甚至本能的想拼命保护他。

她还是努力脑补了“魔尊既然要活捉,就一定会善待”,然后毫无折扣的执行了命令。

并满心期盼魔尊满意她的表现,让她接任帷芳的魔君之位,从此只在魔尊一人之下,扬眉吐气。

然而,魔尊似乎并不满意。

他没有让徐纹织做魔君,反而另从当世的土著中找来一个人接任,又给徐纹织“空降”了一个直属上司。

这个新的魔君,还恰巧是琼华宗弟子凤天娇。

上一世,徐纹织就认识凤天娇。

在做圣女的侍女之前,徐纹织是琼华宗的外门弟子。

因为她容貌清丽,修为进步又迅速,当时已是内门弟子的凤天娇对她十分嫉妒,处处算计欺压。徐纹织在门派中受尽苦楚,几乎无法度日。

直到有一日,徐纹织好心救了一个爱慕凤天娇的男弟子,却被后者恩将仇报。

危急之际,正驾临琼华宗视察的圣女钦使恰巧看见,将她救走,并介绍她参选圣女殿侍女。

徐纹织成功入选,地位高升,凤天娇的欺压行径,终于受到琼华宗千夫所指,据说,她的下场十分悲惨。

但因为工作,徐纹织不能再随便外出。她至今很遗憾,自己没能亲眼看到仇人的下场,更没机会以胜利者的姿态,当面打仇人的脸。她甚至为此,有些后悔做了圣女殿侍女。

于是,被魔尊安排进这个时代的琼华宗做内门弟子,又很快从帷芳手里解放后,徐纹织一度惊喜万分。

因为这个时代的凤天娇,只不过是琼华宗的外门弟子,而她现在是内门之尊。

徐纹织以为,自己终于可以弥补上一世的终身遗憾,在这个不属于她的时代狠狠的打脸报仇了。

然而,魔尊却在体贴的让她狂喜了一晚后,于清晨语调温和的通知:

“徐纹织,为了行事方便,你不能再做琼华宗内门弟子,你明面的身份,必须降到新任魔君凤天娇之下。至于如何自然的降级,你的新上司自会安排,请你做好配合,稍安勿躁。”

这一世的凤天娇不认识徐纹织,但她显然还是那么恶毒,还是那么讨厌徐纹织的美貌。

于是,明明有千百种安全降级的方法,凤天娇却偏偏选了她最擅长的栽赃诬陷。徐纹织刚听闻魔尊传来的噩耗,脑袋上就从天而降了一堆莫名其妙的重罪。

徐纹织的师父出离愤怒,将她一顿鞭打,降为杂役,指派了最低贱的洒扫重活,住到了谁都不愿靠近的肮脏杂物间里。

一个时辰前,“揭发有功”,刚被赏赐了一套华丽法衣的凤天娇用留影壁给徐纹织传讯。

“很抱歉,徐魔使,这都是为了主上的大局,你只能受些委屈。现在,主上有令,你需要在这个杂物间里召唤五十魔修,七百魔物,用于活捉【他】,至于【他】身边的圣女,还有那个青玉门亲传,请你直接将他们杀了。

镜头里,并不很美丽的女人神气的甩着新法衣的亮色袖摆,尖锐的嗓音盛气凌人:

“这是你第一次有机会亲手指挥魔物,是主上对你的信任和考验,请你珍惜机会,好好表现,只要你圆满完成任务,本君会为你在主上面前美言,回见!”

徐纹织的修为只有筑基期,灵力不足,要指挥这等数量的魔物,必须要使用特殊的禁术-以身饲魔。以身饲魔的伤害极大,足以使她皮肉破碎,痛不欲生。为了避免痛苦情状引来骚动,她确实需要找一个僻静昏暗的无人之地来施法。降为杂役,入住杂物间,确实是一个合适的选择。

“但是,我们要捉的不过是个昏迷的伤患,要杀的不过是两个脑残的圣母,何必如此大费周章?”

努力平息下发作的鞭伤,徐纹织在角落里咬着牙暗想。这一定是凤天娇故意为难,故意找机会让她受毁容之痛,徐纹织越想越恨。

“……果然,圣母最是可恶。”

约定动手的时间到了,徐纹织咕哝着站起身来,开始画法阵。

随着她的手势,玄色的光纹蜿蜒在地面,污黑的魔气沿着纹路蒸腾又凝聚,化作如毒蛇般的长索,一点点缠上女子的身体,所过之处,皮焦肉烂,脓血模糊。

前所未有的剧痛中,她紧紧盯着追踪白毛的留影壁。

留影壁上,结伴而行的三个小伙伴俱是容貌美丽,气质尊贵。少年少女清澈的眼神,行止间奕奕的神采,简直像自己会发光,比阳光更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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