孔云彩放下手里的巾帕,坐正,就连神情都严肃不少,“咱们去采菌子,是不是都会标记地方。一回摘了,第二回还能长出来。保不准呢菌根埋在土地就能再生。”
三人一人一句想法,很快便坐不住了。
跟孔母说过之后,提着篮子往小山头去了。
这一回采摘回来的菌子没有卖,各自拿回家钻研再生的法子了。
采回来最多的便是平菇。
孔云彩将所有的平菇顶子拔了做饭吃,剩下的长杆攥在手里,跑到后院的菜地空处种好。
浇了水润过,期待过几天真的能长出来。
两天后便是丁冬梅进门的日子。
家里从天没亮便忙起来了。
孔父也没有出门收夜香。
又去看了一大捆柴火回来,换上体面的衣裳在院中跟亲戚们一道说话。
孔母在灶上大展身手。
这一日来的亲戚们也不多,加起来也就三张桌子,二十来个人。
孔大丫昨天就赶回来了,切菜做饭一把好手,孔云彩只需要打打下手。
“我瞧着三娘那女婿的皮子真个白嫩呢。”
孔大丫跟她娘说悄悄话。
方才花骏进门送贺礼,在她跟前见过礼。
孔母无奈一笑,“咋了,大女婿的黑皮子你不待见了?”
当年孔大丫要跟猎户成亲,最偏的一个理由就是看上了猎户那身黝黑的皮子。
说是皮肤黑,能吃苦,日子一过一个红。
孔大丫嘿嘿笑一下,“娘,柱子媳妇进门了,你就能轻省些,到时候来我家住上几天?”
孔母一边翻着锅铲,问:“怎么?家里有钱盖房子了?”
她是故意戏谑了,却不想大闺女真的应声了。
孔母顿时笑开花,“是猎到好皮子了?”
“一整张的黑熊皮。”
孔大丫笑,“你女婿就待见山里跑,走得深也不怕,对那野兽的习性有数,寻上黑熊的窝,见是单只的才下手。”
黑熊爱报复,要是一窝的话,丈夫也不敢招惹。
“你婆婆没说让你们搬到山下住着?”
孔大丫摇摇头,“她嫌弃我和二牛没男娃了,守着大房的当眼珠子,要是我们搬下山去住,大房嫂子还得挪窝扫炕,人不愿意。”
孔大丫是个爽利干脆的个性。
不好说些弯弯绕的甜嘴话,一根直肠,一句话出口婆婆脸面就挂不住,所以不招待见。
索性跟丈夫在山上一小谷盖了房舍住着。
虽然离村镇有点距离,但是安静,过日子惬意。
靠山吃山,有肉有水,没有米粮就从外头买回去。
小家过得也不赖。
大牙看她娘叹气,笑眯眯道:“娘,你不用操心,以前那山上就三四户,现在倒是有十来户了。我们还一起在开阔处辟了几亩地,我种了些小麦,等秋后磨好面,给家送些。”
“你们小家有多少了,自己吃哇,不用送。”
孔母拒绝。
大丫却坚持,“三娘好做饼子,自己种的小麦粉肯定比外头的好。”
东塘镇附近村的田地都是水田种植稻米。
一方水土一方粮,人们自小就是吃白米颗长大的,偏三闺女好吃面食。
米粮店自然是卖的,一袋米和一袋面的价钱错出七八文了。
孔母舍不得这么花费,间隔四五天才允许三闺女做一次面食。
“难得你还记得三娘的口味,多的就送些,要是不多就自己家留的吃吧。”
大丫哎一声,低头在小锅边上沓上一层米糊。
米糊上铁片,转上一大圈,抹上黑豆酱,再过上切成小长条的白葱,这是要给新郎官的第一口吃食。
米饼卷大葱。
日子平平淡淡,夫妻相配的意思。
忙得七七八八了,外边终于甩鞭炮了。
孔大丫帮着孔母将身上的兜布解开,两人快快往正堂走。
甩鞭炮就是新郎要出门接媳妇了。
作为高堂,孔父和孔母便不能在厨上忙活,该在正堂安坐,等着儿子把媳妇接回来,然后磕头拜天地呢。
因为孔丁两家的门户挨得近,便没有请骡子,定下是由孔柱子去上门,将人背回来的。
来看热闹的不少,男方挑喜担的儿郎都是孔柱子平日了走得近的朋友们。
一群人呵呵笑笑出门,孔母生怕这些混小子把聘礼抬嫁给损了,连忙招呼人上去支应着。
喜饼两旦、各色粮食两旦,果子点心两旦,还有好酒封坛六坛。
金银首饰不多,但是却有四匹流光溢彩的好布料。
院门一开,扑上来一群讨红钱甜果子的孩子。
孔三娘在外边照应着,看花骏从挑担里大手一抓,顿时一片铜板脆响。
这一把少了也有百十来个呢。
孔柱子心疼连呼‘没了没了’,这一路过去撒了两次,巷子里的小孩子们和妇人捡上一枚就要说一句恭喜恭喜。
热闹人群终于散开些。
再回来时候,就见正堂孔父孔母跟来的亲戚们说场合话。
其中还有西来村的周氏。
就是孔大丫和孔云彩的二姨,没人去西来村请,她自来了,又是一张笑脸,俨然是将先前说过的恶话当做没发生。
孔大丫从小就不喜欢这个二姨。
昨天听她娘说了二姨的做派,更是恶心,“走吧,有她在,我懒得进去。”
新娘子没进门,灶上的饭菜还不急着下锅。
姐妹两个说着话往后院去。
孔云彩蹲在菜地跟前,失望地摇摇头。
孔大丫看过猪,瞧出她神情不对,眼神落在菜地里,“这是哪个笨货,怎么在这地方扎了几根菌把?”
‘笨货’孔云彩哭笑不得回头看姐姐。
“我想看看能不能种出菌菇来。”
事实是,完全白折腾了。
孔大丫听过妹妹的想法,思索一下,道:“其实这菌未必不能自家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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