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那日椒房殿的不欢而散后,谢怀恩当真依言有段时间不曾进宫。
是以怀仪再次见到他时,尤其见他手中还提了檀木食盒,只是挑了挑眉,也未多说什么。
“岁岁,如意楼新出了两样糕点,你尝尝。”怀恩笑得讨好,他这回聪明了些,决定将人哄开心了再谈正事,免得又如同上回那般不欢而散。
怀仪一个眼神,晚枝上前接过怀恩手中的食盒。
不得不说,怀恩还是很了解怀仪这个妹妹的,吸取了上回教训,他没再提及他们的阿娘,也没有提到禁词“林廷之”三个字,他又带了糕点,怀仪虽不如幼时那般黏他,可总算没三言两语就同他吵闹起来。
“哥哥这次进宫不单单是为了给我送个糕点吧?”她的目光从食盒上掠过,而后抬起脚往里走。
椒房殿有处院落,听说内务府为讨好新后,在院内种满了桃花,每年三月,桃花灼灼,美不胜收。
怀仪偏好颜色靓丽的花,是以对这样的安排很是满意。且桃花能赏看,能酿酒,而果子能食,看着开满枝丫的桃花变果子,怀仪的心情也能变得愉悦。
这方桃树品种多样,果子从六月结到九月,是以现下偶尔还能在几棵树上看见果子。
两人便在树下穿梭,怀恩跟着妹妹,适时为她拨开头上的枝丫。
“此次多亏了妹妹,十之八九的私盐已顺利出境,想必能换不少银钱。”成砚心思深沉,又有这些年的沉淀,早就不是当年那个跟在妹妹身后的小可怜了。怀恩不敢小瞧他,父亲又过于莽撞自负,是以他才求助到了妹妹这边。
岁岁果真没令他失望。
“事情过了便过了,行事低调些总归没错。还有小心林家。”
“林家根本不足为……”怀恩自信扬着头,话还没说完,就被怀仪狠狠瞪了一眼。
她觉得头疼又心累,恨不得指着谢怀恩额头骂,就他们这个样子还去造反,怕是还没打到皇城尸体都凉了。
“不足为惧?就你们这脑子,哪天被林家阴死我都不奇怪!是,咱们手里有兵权,你没听过不战而屈人之兵吗?你们是在造反,还当以前正义之师驱逐胡虏吗?名不正言不顺,天下人不戳着你的脊梁骨骂就是好的了,还仗着有兵权自以为是!”怀仪气得胸口起伏,指着怀恩恨铁不成钢的教训。
他们太过自负,以为兵权在手,只要有粮草同兵器,皇位便是唾手可得。
可他们是造反,没有民心可言,成砚私下做了什么事暂且不论,可两年时间不短,足够他做出一些政绩,稳定民心。
这样的情况下,一旦成砚那方稍微处于优势,父亲和兄长能够肯定手下的军队不会投诚吗?
“妹妹说的是,是哥哥鲁莽了,别气,气着身子可就不好了。”见怀仪冷了脸,怀恩忙哄着。
怀恩的认错让怀仪脸色好转,她板着脸继续教训:“让咱们的人盯着林家,他们也不是什么好东西,雁过留痕,用心总归能找出罪证,清算的时候也好省力。”
“妹妹说的是。”怀恩附和,听怀仪今日这么一说,他突然觉得是有几分道理,过去他同父亲一样,不曾将林家放在眼里。靠成砚爬起来的二流世家,除了谄媚讨好,跟他们作对,一无是处,他们要捏死林家,跟捏死一只蚂蚁一样简单。
可现在问题是,林家是成砚的羽翼,不再同过去一般还要仰仗谢家的鼻息。
被妹妹这么一点拨,怀恩脑中终于清醒了些,若是一家子都这么鲁莽,也别造反了,赶紧去瞧瞧那块墓地风水好吧。
“对了,岁岁,你觉得那位陈夫人真的可信吗?”那日见陈夫人上门拜访,他还吃了一惊,毕竟谢氏同陈轶如今的关系可是势同水火。
可岁岁居然放心让陈夫人送密信。
“你说呢?”怀仪回头,看着怀恩挑了挑眉。
“岁岁在试探陈夫人?”心中的疑虑瞬间解开,他当时还不解,陈夫人送信的日子晚中秋宴两日,隔得并不算远,他还在想为何岁岁不直接在中秋宴时同他说,反而绕了个圈子找上了柳宛。
“这次计划顺利实施,柳宛还是有些可信度的。”
“你信她?”谢怀恩皱眉,他总觉得哪里不对,可又说不上来,哪有妻子会为了外人背叛自己的丈夫?
“不然呢?你也瞧见了,私盐已经顺利运了出去。”
“可是咱们的最后一批盐被官府截了。”他不能不怀疑柳宛。
“得了,你手下的人犯了蠢,反倒怪起了旁人,有这时间精力,不如多反省反省自己,怎么培养好自己的人。”噼里啪啦一通指责后,见兄长耷拉着头,怀仪叹了口气,缓和了语气。“柳宛母族愈发衰落,她是柳氏的嫡女,与母族兴衰荣辱是一体的,陈轶再有能力也只是个臣子,我能给她母族的人一个机会,她有什么理由不抓住呢?”
该说的不该说的,怀仪都说完了,见兄长今日这般气人,她也就没留人用午膳。
……
成砚刚处理完政事,方走到御花园,就见一个淡绿色小团子在慢吞吞的挪动,嘴里不知在念叨着什么。
他走近才听见小家伙似乎在背功课。
“……枉己者不能直人,忘亲者不能忠君……[1]”小团子身体摇摇晃晃,伺候的宫人守在他旁边,人太小,背着有些费力,偶尔停下来吞吞口水。
“晚棠姑姑,我背得好不好?”谢知非走的有些累,停下来喘气,顺带询问自己的背诵成果。
“小公子背得很好,娘娘听了一定会开心的。”
知非听了很高兴,又想继续走。
“小公子要是累了,奴婢抱着你去椒房殿吧。”晚棠有些心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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