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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之后不久,便是她与萧孟津的大婚。彼时天子嫁女,萧氏娶妇,场面恢弘盛大。
撇开往事,众人亦不得不承认,萧孟津少年英豪,风姿飒爽;而那九公主儿时亦是精致秀美,乃皇帝手中最受宠爱的明珠子。许是因为女儿家年岁渐长,娴居深闺,民间才渐渐听不到九公主的轶事。便称这婚事乃天赐良缘,金童玉女。
这些笑意真诚,语气艳羡的百姓又如何得知,所谓少年英豪,不过隐而不发,伺机报仇。
所谓娴居深闺,其实是早已失宠,被人遗忘。
就连这一桩天造地设的好姻缘,也不过是皇帝心里的一盘好棋罢了。
江兰芽明明什么都知晓,可那一日她凤冠霞帔,严妆红唇,由萧孟津执着手跨入萧家大门时,心里仍是盈了满满的欢喜。
她是真抱了要做他妻子的心入萧家门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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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忆起往事,江兰芽嘴角带了几丝笑意,哪怕一遍遍说服过自己。可此时此刻,心里还是酸楚,酸的她眼泪都要掉下来。
萧孟津却不知这小公主又是想到了哪出,一副受了天大委屈泫然欲泣的模样。
他也无心去解,只觉心下生厌,便径自离去。
只余兰芽在身后望着他远去的背影,一时无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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务立猎场修筑于开国皇帝江载时期,地理环境优越而地形复杂。
此地万灵萃集,更兼地物富饶,牲畜藩育。至先帝时又加以扩张,至今日规模宏大。
江载立国后求贤若渴,频兴科举以招揽贤才;又时常忧虑后世子孙若生于深宫之中,长于妇人之手,性情懦弱,恐难当大任。故于天启六年下令造务立猎场。
于春三月,秋九月率百官大臣、王子皇孙至此行猎,遂成祖制。意在告诫后辈,不忘祖先自马背上打下的荣耀。
九月初二,戊子日,宜畋猎,教牛马。
寅时,熹微将临。
萧孟津首先率千余围甲兵入围场布围。
划步兵三队前往草深树密的林壑一带;另四队骑兵分作四路,自远而近逐渐围聚,汇成一片向看城方向靠拢。围内山禽野兽渐渐密集,嘶鸣不断。
林间鸟鸣清脆,阳光刺破晨雾,划过树梢洒向万丈原野。
待天光大亮时,萧孟津派人骑马飞报皇上,只道此围已合。
皇帝自至高点的看台俯瞰他围中的猎物。
是日秋高气爽,场外旌旗蔽日,随风猎猎。
皇家阵队庞大,马嘶与兽鸣被风卷得变调。
萧孟津微微抬头,感受到皇帝的眼光凝在他身上。便愈发恭敬地拱了手,沉默复立。
终于,皇上开射了第一箭,宣布行围。
一时众人策马而行,官员贵族在前,牵狗带鹰的侍从、随行护卫的士兵紧随其后。
人欢马嘶,队伍很是庞大壮观。
谁也未曾留意到,场边侍从向萧孟津微微颔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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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驾!”
四皇子江承策挥鞭向南侧小树林,胯.下的枣红骏马扬蹄狂奔,林间鸟被惊飞枝头,马蹄下溅起一地黄土尘草。
他不着痕迹向后瞥了一眼,见自己的三皇兄仍在身后穷追不舍。
江承策心里再次回想舅舅昨日对他说的话:“殿下明日行猎时切记与三皇子分开,不要同路。也不要往北丘走。”
彼时萧孟津单膝而跪,骨节分明的一双大手牢牢握住他的肩膀。
江承策看着舅舅墨眉紧锁,一脸严肃,再三强调道:“若三皇子实在穷追不舍,殿下便引着他往南侧小树林跑。”
江承策知道,舅舅是战场厮杀的将帅之才。可在他面前,舅舅向来温和,仿佛只是个同他一般年岁,顽皮又得意的少年郎。
江承策极少见他这副严肃模样。便也认真地用力点头。
可眼下大概是甩不开江承礼的。
他只好微微勒马。马蹄没入深深浅浅的草堆,渐渐慢下来。
身后的江承礼几步赶上来:“此处林多草密,三弟不如随我往北丘去,那儿更开阔些。三弟今次第一回行猎,可得叫父皇满意呀!”
江承礼面上带着温和笑意,语气和煦。似乎是个极为亲善,友爱幼弟的好兄长。
“三哥快别说了!我的骑射多差你也是知道的。北丘那儿人多,索性就在此处寻个清净。”江承策挠挠头,脸面泛红,神色微赧,目光中带着深深自愧。
仍是那副憨厚愚鲁的样子。
“哦?四弟不必妄自菲薄。三哥带你一起,咱们去到北丘,那儿遮蔽少些,为兄正好教你练练骑射……”
“嗖——”二人正在闲谈,不防一支冷箭自密林破空而来。
众人大惊,却是反应不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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