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玫回到墨韵堂时,脸色还沉沉的,彩玥问了几句,得知顾玫要进宫,打心眼里替她高兴,开口说道:“小姐自嫁进镇国公府,没过过一天舒心日子,熬到今日,总算有了露脸的机会,这是天大的好事,您怎么反倒闷闷不乐起来?”

顾玫抬手捏了捏眉心,上一世她也随老太妃进宫瞧过太后,在慈宁宫坐了两刻钟便离开了,并未遇到圣上,这一世应当不会出现意外。

她扬起嘴角微微一笑,将心里的烦躁尽数赶出去,怪力乱神、不可信也,只是一个荒诞的梦罢了,哪里值得她这样惶恐?

太后有疾,正是小辈殷勤表现的好机会,只要能取得太后娘娘的欢心,以后在镇国公府尽可以横着走,给清莲阁那位二十个胆子,也不敢算计太后娘娘的心头好。

想到这儿,顾玫立马就有了精神,吩咐管家套上马车,半个上午的时间逛了十几家绸缎庄,总算挑了两匹合心意的布匹。

顾玫读书多,管家理账是一把好手,女红却有些差强人意,幸而带了彩玥,彩玥是个手巧的,莫说鞋袜,便是做一套襦裙也游刃有余。

顾玫将自己的心思告诉彩玥,彩玥便按她的要求以丝绸为面,棉布为底做了一双绫袜,棉布厚实保暖,可防寒气从脚底入侵到体内,丝绸轻薄透气,又可解决闷脚的问题。

彩玥知道绫袜是顾玫取得太后欢心的关键,便做的格外用心,从中午一直做到三更天,最后剩下两针由顾玫收尾,这样呈上去时,说是绫袜是顾玫所做,便也能交代过去。

二人忙碌了一整天,倒头便睡了过去。

天蒙蒙亮,顾玫从床上爬起来,精心打扮一番,胡乱吃了两口饭,便向明辉堂而去。

老太妃今日要出门,傅玄安例行的请安也比往日早了一些,他正陪着老太妃用饭,远远的就看到一位红衣丽人姗姗而来。

来人头戴赤金百蝶头面,身穿大红色洒金褙子,眉眼盈盈,肤色白皙,如一朵的盛开的芍药 ,无论多娇艳的花在她跟前都要失了颜色。

顾玫进府后一直都着素淡的衣裳,今日这样一打扮,不知比以前好看多少,饶是厌恶艳丽装扮的傅玄安,眼中也不由露出了一抹惊艳。

顾玫给二人行了万福后,便站在一侧侍候老太妃用饭,待老太妃用完饭,才随着她上了进宫的马车。

老太妃上了年纪,宫里额外体恤,不用换乘,马车径直就行到了慈宁宫门口,侯在外面的嬷嬷引路,将二人带到太后寝殿。

太后保养得宜,明明比老太妃年长,看起来却比老太妃年轻好几岁。她生了一张团团的圆脸,笑起来和蔼极了。

太后指了指翘头案几旁的锦杌,示意老太妃和顾玫坐下。待二人坐下后,她才说起生病的缘由:“人都说老还小,老还小,果然是有道理的。哀家年纪大了,偏偏迷上了吃瓜果。“

“前日吃了两个雪梨,竟把积年的寒症带出来了。大热的天,旁人都汗流浃背,唯独哀家,手脚凉的都能用来镇西瓜了。”

太后说话绘声绘色,边说边摊开双手比划了一个西瓜大小的圆,逗的顾玫噗嗤一声就笑了出来。

老太妃一个眼风扫过来,横了顾玫一眼,训斥道:“你平日里最是知礼,到了太后面前怎的连规矩都不懂了。”

太后年纪大了,最喜欢性子跳脱的小姑娘,她截断老太妃的话头,说道:“哀家见惯了沉稳的宫人,年纪轻轻就沉默寡言,半点鲜活气儿也没,还是安哥儿媳妇这样的性子招人疼。”

说完向顾玫招了招了手,温声道:“好姑娘,上前两步让哀家瞧瞧,你和安哥儿成亲有半年了吧,哀家竟一次也没见过你。”

顾玫站起身,慢慢走到床榻边,太后上下扫视了一遍,笑嘻嘻道:“这孩子生的真周全,眉目如画,瞧着就是个有福的。穿的也好看,年轻人就得穿的鲜鲜亮亮的,等年纪大了,想穿红色都衬不起来喽!”

顾玫甜甜一笑:“太后娘娘生的白,最衬红色,别说您现在才五十岁,便是到了八十岁,穿上红色也极好看的。”

老太妃亲眼看着顾玫在太后跟前讨好卖乖,逗得太后乐呵呵的,心里暗暗涌上一丝怒意。顾玫在她跟前一向寡言,她一直觉得顾玫木讷,没成想她倒是个有真本事的。

老太妃拧起眉头,顾玫这厮莫不是觉得她的身份比不上太后,所以懒得花心思讨好?她轻哼一声,外来的狼崽子果真养不熟,还是婉儿合心意。

顾玫和太后说笑了一会儿,顺势把做好的绫袜捧给太后,太后拿起绫袜仔细瞧了瞧,底儿厚面儿薄,针脚细腻,一看就是用了心思的。她当即把袜子放到床尾,擎等着第二日穿。

门外响起请安的声音,天子掀帘而入,顾玫心里一紧,慌忙跪到地上行礼,碧海云□□摆从眼前划过,径直到了太后跟前。

傅珩坐到榻边的太师椅上,打量着太后,问道:“母后的身子可好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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