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姨娘一行渐渐走远,下人这才放开了话闸,小翠是个单纯的,猜测道:“姨娘是从小地方来的,眼皮子浅,定是趁着管家的机会中饱私囊,被夫人给查了出来。”
杏梅年纪大一些,考虑事情比较周到,她道:“林姨娘是老太妃的侄孙女,打断骨头连着筋,若只是贪几个银子,单凭老太妃的面子,夫人也不会在众目睽睽之下将姨娘给绑了。”
几个小丫头面面相觑,将余下来的话咽到肚子里,林姨娘身为妾室,所能犯的比中饱私囊更严重的错误,就只有偷人了!
这样龌龊的话,未出阁的小姑娘们自说不出口,心里却暗暗认定林姨娘是个人尽可夫的□□。
夏日炎热,老太妃正坐在大槐树下乘凉,眼看着一群人由远及近而来,走近了才发现最前面的那个是林婉,她双手背在身后,身体被麻绳死死绑着。
老太妃惊得目瞪口呆,是哪个吃了熊心豹子胆的,竟敢将她的婉儿五花大绑。林婉是她的侄孙女,她们同气连枝,将林婉绑起来,下的可是整个林家的面子。
人群进入明辉堂,老太妃瞧见顾玫站在人群中,顾玫嫁进镇国公府后,将家务打理的井井有条,是个做事有章法的,这次兴师动众将婉儿绑起来,定有一定的缘由,可哪怕婉儿犯的错再大,也由不得顾玫下她的面子。
老太妃倏得站起身来,不管三七二十一,指着顾玫就训了起来:“你这是在做什么,生怕旁人不知道咱们国公府不太平吗?婉儿现在管家,便是犯了错,你暗暗指出来也就罢了,何苦为了一丁点小事闹的人尽皆知。”
顾玫嗤笑,她管家半年,甚少出纰漏,只因为有五两银子对不上账,便被夺了管家权,到了林婉这儿,老太妃轻描淡写,竟说暗暗指出来也就罢了。面对同样的事情,老太妃的态度天差地别,竟连表面功夫都不愿意做。
顾玫心里不平,也不打算给老太妃留面子,当众把适才发生的事讲了出来。
老太妃原本趾高气扬的神情越来越萎靡,脸色渐渐变成了紫红,如霜打的茄子,蔫蔫的。
顾玫趁势说道:“圣上是明君,赏罚分明,若知道林姨娘藐视圣躬,将他赏赐的雪梅图摔到了地上,不知会作何感想。”
林婉期期艾艾流眼泪,她虽是内宅妇人,却也听说过圣上的铁血手段,她亲手将圣上赏赐的雪梅图摔到地上,是对圣上的大不敬,若是被圣上知晓了,轻则获罪流放,重则午门斩首,无论那一种,她都承受不起。
林婉的眼泪像是断了线的珠子,噼里啪啦一通流,她跪到老太妃面前,苦苦哀求:“姑祖母,我不是故意的,您一定要救救我,救救我呀!”
事及圣上,老太妃也做不了主,脸上露出为难的神情。
突然一个念头在脑海冒出来,林婉抱住老太妃的大腿大声哭诉起来:“今日这事是在府内发生的,只要我们不往外宣扬,瞒得死死的,圣上便不会知晓。”
她抬手擦掉糊了满脸的眼泪,偷偷剜了顾玫一眼,接着道:“镇国公府是一个整体,一荣俱荣,一损俱损,我若是被圣上惩罚,国公府也要受到牵连。夫人若是个好的,便应该为镇国公府的名声着想,将此事压下去。”
老太妃沉思片刻,觉得林婉的话甚有道理。便将目光投向顾玫。
顾玫勾唇,好一个林婉,果真生了一张好嘴,明明犯了滔天大错,自己不认也就罢了,竟还把锅踢到了她这里来。
顾玫轻笑一声,低头睨着林婉:“林姨娘倒是打的一手好算盘,不过请姨娘好好想清楚,你现在穿的衣,吃的饭,住的屋,都是谁给的。”
“圣上宽厚,赐国公爷封地千里,这才有了镇国公府的体面。你摔坏圣上御赐的雪梅图,不亲自到宫里请罪也就罢了,竟还想瞒天过海将此事揭过。你不忠不义不知感恩,简直妄为人。”
顾玫一通大道理说下来,镇的林婉目瞪口呆,饶是她舌灿莲花,也再说不出半个字来。只好把求救的目光投向老太妃。
老太妃嗫嚅半晌,还未说话,只听顾玫接着道:“食君之禄便应忠君之事,今日这事涉及圣上,孙媳认为应立即报到殿前,请皇上圣裁。雷霆雨露皆是君恩,便是圣上给镇国公府定罪,我们也应摆上香案叩谢隆恩。”
顾玫的话大义凛然、句句在理,噎的老太妃只好将准备好的说辞咽回去。事情发展到这里,恐怕不给顾玫一个交代,此事难以善了。
老太妃屏退下人,放低姿态对顾玫道:“祖母知道你是个好孩子,秉承了顾家忠君爱国的好品质,但人活一世,需得学会迂回,刚断易折,总要柔顺一些才能长久。”
“今日这事,无论从哪儿说,都是婉儿的错,婉儿出生低,不及你有见识,这管家的权利,还是交还给你,祖母年纪大了,现在什么都不求,只求家里顺顺当当,安安稳稳的,你看可好?”
顾玫暗暗嗤笑,老太妃竟想用管家权换林婉平安,她现在有吃有喝,有时间为未来做筹谋,别提多自在了,要那费力不讨好的管家权做什么?
上一世,林婉有她的帮助才堪堪管了一个月家,知道管家的艰辛后,再不肯管,以顾玫是正室理应管家的由头,将管家权还了回去。
顾玫辛辛苦苦打理庶务,最后却被那对狗男女活活气死,这一世,她才不要做那样愚不可及的事情。
顾玫大闹这一场,并不是真的想要把林婉逼到绝境,也不是想要管家这个费力不讨好的苦差事,她想要的是实实在在的甜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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