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于那日在御花园水榭,楚景玄应虞太后的话应得太过容易,虞瑶内心深处便怀揣着一丝希望。

许彼时皇帝应下姑母的话不过搪塞应付。

他或会如从前来凤鸾宫时那样做,终归不会当真要她侍寝。

但他们风平浪静用过晚膳。

之后,他做出似温柔体贴举动,抱她去洗漱,又将她从浴间抱至床榻上。

虞瑶便觉出今日的楚景玄身上有一种不同往日的平和。

这种平和来得太突然,愈令她心中忐忑。

难道他当真准备顺从姑母心意,当真准备让她拥有怀上皇嗣的机会?

直觉告诉虞瑶,这实在不是楚景玄的性子会有的妥协。

只是这一刻——

几痕纱幔淡了烛光笼罩出另一方天地,虞瑶醉眼朦胧仰面陷在锦衾中,青丝铺满被,看楚景玄俯下身来。

许醉意上头,人不大清醒。

刹那之间念头转过,她忽生出试探之心。

当下一双手捧住楚景玄的脸,虞瑶凑上前抹去两个人最后一点距离。

她闭眼吻楚景玄的唇。

成为楚景玄的皇后至今,她尚是初次对楚景玄做这般亲密之事。

从前未曾有过,初时因深藏少女心思腼腆羞涩,后来因晓得他不喜她,无意自轻自贱。

今日一吻亦生涩至极。

她全无技巧,只凭着感觉尽力在他唇齿摸索试探。

虞瑶慢慢生出念头,若楚景玄本便心不甘、情不愿,再疑心她为皇嗣而如此主动,难免要动怒。平日他便极易恼怒对她刻薄讥讽,如此行径定令他更厌烦。

以楚景玄的性子怎么可能忍耐得了她毫无遮掩的算计?

摔帐而去才应是他的做派。

可没有等到。

双目紧闭的虞瑶没有看见她吻上楚景玄的唇时,楚景玄眸中闪过的诧异,也迟钝未觉察他深邃眼眸犹似燃起两簇烧得正旺的火苗,正目光灼灼盯住她的芙蓉面。当她后知后觉不对,想与他分开,没来得及睁开眼,先感觉一股大力扣住她腰肢,反应迟钝又被卷入无力抗拒的欢海之中。

云鬓花颜,春宵帐暖,悬挂帐外的葡萄花鸟纹银香囊不停摇曳。

几分醉意又被折腾至筋疲力尽的虞瑶浑身虚软,才被放过便被袭上来的疲乏困倦拖入沉睡。

却不知楚景玄让她亲昵枕着他手臂、将她揽在他怀中。

于幽幽烛光下,他静静凝视她容颜,目光一寸寸划过她的眉眼、琼鼻、朱唇,最后低头吻去她额间香汗。

夜深之际,电闪雷鸣,狂风大作,殿外一场暴雨轰然而落。

怀里的小娘子被忽来的骤雨狂风惊扰,眉心微蹙,无意往他怀中蹭一蹭。

楚景玄一双眸子却渐渐浮现戾气。他面无表情,手指拨开虞瑶颊边一缕被香汗浸湿的乌发,伴着滚滚雷声,在她的耳边喟叹:“瑶瑶,你为何不能爱朕?”

温热气息喷洒耳畔,招来痒意。

睡梦中的虞瑶下意识偏一偏脑袋想要躲开,却惹得又被堵住唇。

“不要了……”

耳鬓厮磨间低喘的空隙中飘出一声娇软呢喃嘤咛,藏着似有若无的啜泣,楚景玄停下动作。

恰逢外面一道惊雷轰鸣,仿佛非要将天地劈开的气势。

虞瑶身体轻颤,楚景玄低头去看,见她未醒,收紧手臂,一面拥她在怀一面手掌捂住她的耳朵。

瓢泼大雨敲打得琉璃瓦噼啪作响。

这一夜,虞瑶睡得极不安稳,醒来时,枕畔无人,楚景玄早已离开。

她拥着薄薄的锦被坐起身。

在昨天夜里发生过的许多事慢慢浮现于脑海。

隐约记得下过雨,却回忆不起别的。

除此之外,便余下……

又是如十五那一夜的满身红痕,仔细看看,甚至比那一夜更加凶残粗暴。

昨夜的酒断断是不能再喝。

虞瑶怔怔想着,依旧参不透楚景玄心思。

只晓得昨夜借醉酒放肆试探他想法的举动有若泡影,全无用处。

“娘娘终于醒了。”

从外面进来的流萤见虞瑶坐在床榻上,快步上前,“难得娘娘一觉睡得这样沉,现已是隅中。”

虞瑶微讶:“这样晚了?”

“是。”流萤点点头,“不过陛下吩咐过不要打搅娘娘休息。”

不觉松松挂在虞瑶身上的衣襟无声滑落。

流萤望去一眼,见她香肩、胸前处处旖旎痕迹,到底面皮薄,忙别开眼。

虞瑶因流萤的话沉默一瞬,也未多说,只让她命宫人准备热水。

皇帝……似变得更加奇怪。

楚景玄应虞太后,承诺撤下补药便当真撤下。

常禄这一次没有过来凤鸾宫送药,但虞瑶依旧被迫喝虞太后给她安排的药。

这药本该昨天夜里便喝。

然而,终究没有那样的机会与力气。

流月看着虞瑶将药喝罢,接过药碗,福身对虞瑶提前道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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