默了片刻,倪喃双眼平视前方,背脊挺直,全然一副要与对面交流的模样。
“请问您是有什么顾虑吗?”倪喃反客为主,顿了顿,像是想到了什么,“难道是…待遇问题?”
尾音落下,她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倪喃声音平缓,看样子好说话得很。
“这个不难,薪资方面我们可以面议。”
封闭的空间里充斥着无声的凝视,这种人为刀俎我为鱼肉的被动处境,实在不是倪喃愿意去继续忍受的。
然而方才的话仿佛成了耳旁风,沉默了几分钟,依旧没有听到回应。
就在倪喃打算和对方摊牌的时候,门口却突然传来“吱呀”的响动。刺白的日光连同一道人影一起落进来。
西装革履的男人站在那里,手里握着个文件夹,斯斯文文。他倒是很开门见山,直接在倪喃身侧的沙发落座,问了句,“怎么称呼?”
见这架势,倪喃心里了然,眼前这位明显和刚才那大哥不是一个量级的。
她一来面试的,一没简历二没材料,麻瓜一颗,估计早被人看穿了。
见此,倪喃双手撑在两侧,肩膀往下一沉,低低说着,“我就是看这里漂亮,所以偷溜进来看看。”
她的声音低软,听起来有些怯生生的。带着歉意和难堪的面容,看起来和所有年轻不懂事的半大学生一个样儿。
“我保证,下次不会再这样了。”倪喃抬起头,杏眼最惹人怜。
见此,柏易有些伤神。他平日最不爱和女人打交道,更何况还是一看起来涉世未深的小姑娘。用他那架势去唬人,真有些不厚道。
柏易淡淡勾唇,笑容有些公式化,“不必紧张,不论你是自己溜进来的,又或是别的什么缘由,我们先生都不会追究。”
先生?原来他并不是这别墅的主人。
听到这话,倪喃无声叹了口。她的眼皮微微下敛,指尖紧拧着衣角,看起来窘迫万分。稍顿,倪喃试探着问了句,“所以您现在这是?”
柏易将手中的文件平摊在方桌上,“恭喜你,通过了我们的面试。”
闻言,倪喃哑然,这又是闹哪出?
柏易还是那副皮笑肉不笑的样子,把文件推到倪喃的眼皮子底下,“刚才不是说要面议薪资吗,现在就可以详谈。”
薪资那番说辞不过是倪喃想要让对方快点出现的借口,如今自己漏了馅儿,他居然也能好整以暇地和她这个“冒牌货”好言好语。
眼下的状况有些出乎倪喃意料,阴差阳错进了这房间,不过待了会儿就有份工作邀约落在她头上。
天上掉馅儿饼也不是这样掉的吧。
面前白纸黑字,倪喃瞥了眼,看到岗位那一栏写着生活助理四个大字。
“不好意思啊。”倪喃面容无奈,微耸了下肩膀,“我对当人保姆没什么兴趣。”
说罢,她拎起包准备走人,然而还未站起身,便又听得身旁的人开了口,语气肃正地纠正道:“是生活助理,不是保姆。”
……
有什么区别吗?
“我们给出的条件很优渥,绝不会让你失望的,确定不再考虑一下吗?”
如果说这世上只有一样东西可以让倪喃停留,那么一定是世俗最本质的欲望根源,钱。
她放松了提包的动作,再一次看向摆放在眼前的文件。
眸光下掠,直接落在薪资那项上。
或许人都是善变的,那一刻倪喃突然觉得,当个保姆什么的,好像也没那么难以接受。
-
见到张梅已经是一个小时之后的事了,张梅注意着四周,看起来很不耐烦。
倪喃隔着老远看见她,长长呼吸了一口,然后连忙跑了过去,“张阿姨!”
雨后的花园带着些潮气,倪喃步子急,不知何时踩了水坑,裤腿上沾了些泥点。额前的头发因为沾过雨,被风一吹显得乱糟糟的。
张梅看着小跑过来的倪喃,很是没好气,“跑哪儿去了!”
和记忆里那个黑瘦尖酸的人一样,有段日子不见,张梅还是那副模样。看来这有钱人家的活儿也不好做,硬说她有什么变化,那就是好像比往日还刻薄些。
秉持一个欠债人应有的自觉,倪喃把那点腹诽吞进了肚子里,转而用笑脸迎人。
“实在不好意思张阿姨,让您多等了会儿。”倪喃捏着手机,还有些气喘吁吁的。
“行了行了,赶紧把钱拿来,我可没功夫和你在这儿耗!”张梅瞪着眼睛,脸上的皮肤松弛,从颧骨处凹陷下去,时不时瞥一眼身侧,生怕被人看到。
倪喃见张梅没有别的动作,无法,只能提醒道:“阿姨,那借条…”
手机转账显然比线下要简单得多,要不是为了借条,倪喃才不会跑这一趟。
然而一听她这话,张梅却来了火,“你得先把钱还我,我才能撕了借条啊!谁知道你会不会和你爸一个德行,拿了我的东西就跑!那我岂不是亏大发了!”
尖锐的嗓音极为刺耳,吵得人耳膜疼。
倪喃闭了闭眼,也不和她争了,指尖在屏幕上飞速滑动了几下。
“给您转过去了,您收一下。”
闻言,张梅冷哼了声,然而收钱的速度却没慢半分。她把手机重新揣回兜里,口中嘟囔着些碎话,“听说你在栖坞大学读书?嗬,没看出来你还有这本事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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