棠棣枝丫消失的一瞬间,净斋道长猛的睁开双眼。

他怔怔的呆滞片刻,忽然捏动法诀。

“嗖~嗖嗖~~”

法诀指向眉心,一道玄光出现。

一直跪坐在他侧前方的道士,见此把手摸向腰间。

“道长,是有危险么?”他谨慎的轻声询问。

“稍安勿躁。”

净斋道长说着,法诀指向玄光。

“道言:昔于始青天中,碧落……”

玄光之中响起诵经声,那声音若有波浪,缓缓向一侧推进。

“唰~”

净斋道长指尖隔空轻挑,不远处的窗帘瞬间卷起。

目光透过风雪,顺着声波飘荡的方向望去,正看到师叔祖的马车。

净斋道长双眼微眯,眉头缓缓皱起。

他身前道士半起身,顺着他的视线向外望去。

“是……李道长的车驾。”

道士缓缓开口,回身望向净斋道长。

“是他。”

净斋道长颔首,随后思索着问道,“当年那事,你还有印象吧?”

道士颔首,脸上表情变得复杂。

“年轻气盛时做的几件错事之一,又怎能忘。”

他说着哀叹一声,又道,“我记得当年他离开,公子送他出城时,也是大雪纷飞的日子。”

净斋道长点点头,道:“父亲当年曾说,他的道根与众不同,或能充实清字观的道途,只可惜……”

“没什么可惜的,公子。”

道士脸上复杂表情褪去,只剩下坚定,“大道唯艰,似他这般软弱性子,即便没有那事,又能走多远?”

“也是。”

净斋道长点点头,随后又思索着问道,“我记得他当年离开时,道根尽毁,是这样吧?”

“是,公子。”

道士回答完,目光扫过飘荡的玄光,忽然一怔,“公子,莫不是李道长的道根……”

净斋道人缓缓颔首。

“这里面……”

道士望向自家公子,神色越发复杂。

“等解除望平县之围后,我……”

净斋道长顿了一下,“你找他谈一谈吧,总要询问一番才好。”

“是,公子。”

道士应下后,便坐回自己位置,不再言语。

净斋道长又向外看了一眼,才收回道音,关了窗帘。

……

望平县城门紧闭,县中兵士列阵城墙。

城北山坡,横七竖八建了许多临时军营,乱军就在那里。

而城南门下,又有许多难民扎堆,胡乱的驻扎在这里。

他们是家园被烧,没了去处的农民,想要进城讨一条活路。

可望平县城却不敢开门。

他们怕这些难民中,藏着叛军借机控制城门。

退无可去之处,进无城门可入。

这些难民便聚集在这里扎堆,胡乱过活。

城里也不是完全不管他们。

偶尔会抛下一些粮食,供他们勉强度日。

但终归僧多米少,难活的紧。

“大丫,剩下的你自己吃吧,我吃饱了。”

只喝了两口稀粥,半躺在薄毯上的老人说道。

“道长还是再喝两口吧,吃饱了才好养伤。”

大丫轻声说着,又把碗送到老人身前。

老人配合着喝了两口,再次开口道:“够了够了,这次真的够了。”

他说完扭动了一下身体,寻了一个更舒服的姿势躺下。

只是动作间,破烂的衣衫处,正好露出皮肤。

而那皮肤上,充满了花瓣状的紫色烙印。

大丫目光在那花瓣上扫了一眼,赶忙从一旁扯过一个毯子,盖住这些伤痕。

“你倒是小心谨慎,跟你那哥哥很像。”

老人说着一笑,那笑容居然颇像清玄道长。

“我哥哥在观里,还像在家里那么傻么?”

大丫一边快速喝着稀粥,一边向老人问道。

“许是读了书吧,变聪明了,总之不像你说的那么傻。”

老人说着,又苦笑着摇头道,“但这心是真的狠,比我狠。”

大丫扒拉着稀粥,三口两口吞了下去。

她不得不加速,因为旁边有人红着眼看着她了。

慢条斯理的吃,她怕是没那个时间。

等彻底吃完,她把碗底向外展示了一下,那些人才不舍的望向别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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