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无论是以真气催动,或以鲜血饱浸,好些功夫花费下去,他始终没有半分眉目,无奈之下,只好作罢。
——直至大半年前,他混入宸虚派后,首次以灵门功法炼气。
彼时他方才将灵浊二气纳入己身,正待去芜纳菁,这印玺也不知为何所激,忽尔自怀内一跃而出,在空中一声清吟后,直往他眉心撞去。
李澈只觉一阵刺痛,随即便晕厥了过去。
待醒转后,此物已如眼下这般,栖居在他泥丸内。
且其沉浮时,还有斑点墨光洒落,随着他行功运法,与灵浊杂糅的真气汇合在一起,周天往复间,竟自行将浊气消解化散,只留下一身精纯无比的真气。
李澈讶异之余,难掩喜意。
虽说在伏罗派‘锤炼’了八年,学到了许多手段,但真的孤身来此,他心底难免还是有些忐忑。
但有了这枚印玺……
李澈眸子里一阵光华闪动。
他踱步至洞府外,望了望天色,见星斗漫天,思忖一会,便又回了蒲团上,开始行功炼气。
宸虚派身为八大灵门之首,自有一整套完善的修道法门,远非家野散修可比。
门内所有新进弟子修习的功法,名为《星位小灵经》。
此法有上下两卷,分别对应修士炼气、化元二境,习炼时,若值星夜,进境可凭空快上三分。
是以许多低阶弟子都选择在夜里打坐炼气,待至白日,再稍作憩息,李澈亦不例外。
……
日月轮转,昼夜交替。
熹微朦胧的晨光自天窗浸渗而入,悄然落在屋内。
李澈似有所感,闭阖的眼皮倏尔一跳,又过几息,他缓缓睁开双目,自入静中徐徐退出。
抬首望了眼窗外,他不作休歇,稍事洗漱,便出了门去。
他居处之地,是在一座名为巅云的巍峨雄峰上,此山名实相副,高约千余丈,呈箭镞状,孤立在一道白水涛涛、宽广壮阔的江河中心间。
因水汽弥天,巅云峰山腰以下生满苔藓,湿滑潮润,再无其它植被。
山腰往上,左右每隔十丈,便辟有一间洞府,如李澈这般的新进弟子,多是栖身于此,外间则修有一条木板栈道,便宜踩踏行走。
李澈出府后,沿着栈道一路蜿蜒上行,未有半个时辰,便到了山峰顶上。
此处无有它物,唯一座古色宫观,名曰浮云,坐北朝南,渺然而立。
穿过二十余丈高的玉石牌楼,入得山门,便可见观内总呈三路布局,中路数间主阁依序陈列,左右各色偏殿分相罗布,林林总总近五十余数。
且与凡俗道观相比,此间殿宇无论规格、形制都要大上倍许,透着一股宏丽堂皇的气势。
李澈顾了几眼,折出主路,往左侧一道林荫密布的小径走去,翻过一座青石拱桥,来到了最西面的红尘殿中。
这红尘殿不管诸杂旁事,只理一务,即是授予弟子出入山门所需的印信,作以凭证。
巅云峰孤立江心,周环涛急大水,凡俗舟船不可近。
而外山弟子又多是新入道门,一来法力低微,无法遁空,二来心性未定,与尘世仍存纠葛,多有来往。
是以宸虚派设立了此殿,取信后,门人弟子可在山脚,借法舟摆渡,依江往至洲陆各处。
正是靠着这个法子,李澈每月都下山一次,与人会面,把探明的消息悉数回传。
此时天色仍早,大殿中未有几人,稍候一会,便轮到了李澈。
他近前几步,朝坐在书案后的值役童子一拱手。
童子抬了抬眼皮,也不起身,坐着回了一礼,冷生生问道:“名姓?”
“李澈。”
“需往何处?”
“往周元国甫州青梧城一行。”
“所为何事?”
“与人有约在身。”
……
每有一问,童子便把所得记录在一张材质奇异的纸张上,待到问罢,他挪开镇尺,纸张立时化作一只青鸟,往殿外飞去。
李澈知晓,它此去之地,乃是观内的一座主殿——三明殿。
三明的‘三’指‘过往,眼下,来日’,此处是寄放外山门弟子名册之地,方才他所言,将会尽数录入自家名册,以供门内日后有需时查阅。
复把镇尺压上,童子递过一枚玉片,李澈双手接过,再行一礼,转身便就告退。
然而,未走几步,身后便传来一声清冷的话语,“且住,你慢来,贫道有话问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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