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澈有一个稀奇的“癖好”——

他酷爱阅览一些先贤游记,或是地貌纪要、山川图录,诸如此类的卷册。

也不知这是因何而萌生。

或许,是十岁那年,伏罗派那位老气横秋的童子的缘故?

一个自幼告哀乞怜,从未见过人间美好的少年,陡然得以翔游九天,瞰见名山大川、江河胜景,如此冲击,想也是永难磨灭。

不管如何,这总归让不得修炼的李澈有事可做。

之后的数日,他闲时阅览书卷,消磨工夫,倦闷了,便出府游走,打探消息,过得极为清闲。

期间,前回红尘殿内一事,悄然传了开去,巅云峰上不少耳目灵通之人,都知晓了李澈的出身。

萧博易也不例外,他还火急火燎地上门,专程来问了一回。

李澈对此“供认不讳”,他本就没再打算继续掩饰这个身份,只是交代了一声,“有人知晓了,便就知晓了,却不须逢人就提起。”

萧博易自是听过嘉骏李氏的声名与风闻,但看李澈漠不关心,不欲多言的神色,只当其与宗族间还真有那些传闻所说的龃龉。

莫看他如今粗放的模样,内里却还是有读书人的细腻心思。

为不致“自家哥哥”尴尬,他也没再多问什么,一梗脖子,拍着胸脯,喝了句,“哥哥放心,我自有数!”便就离去了。

倒把李澈腹稿的一堆说辞给鲠在了喉咙。

……

日子忽忽的过,转眼便到了十五这一日。

因为先前的定计,李澈对这升云会其实并没有多少热枕,卯初时分,他才悠悠起身,不紧也不慢地赶往山顶。

往常这个时候,绝大多数弟子方才收功,正是憩息的功夫,少有人在外走动。

今日却不同,他一路走来,栈道上人来人往,热闹非凡。

李澈顺遂人潮,汇入浮云观,沿着长廊,穿行过岐黄、古今、正德三座主殿,在升云殿外报到登记后,退到了东南一隅。

此处虽然靠后,却胜在不需与人熙来攘往,更可将百丈开外的升云殿尽收入眼。

却见整座升云殿外,泊浮着一层疏淡的云雾,远远望去,隐隐绰绰,飘渺虚幻。

任李澈如何好奇,如何端详,都不能究其全貌,盯久了,反而有些头晕目眩,胸闷气短。

他登时收回目光,不敢再看,在原地闭目养神,平复心绪与呼吸。

一旁有人见李澈模样,以为他出身浅白,没甚见识,轻笑一声,好心提醒道:“兄台,此是升云殿独有的护阵,莫要定睛细看,否则易伤心神。”

李澈自是知晓,不过却也没有多说什么,只是回以一笑,道了声谢。

叮——

叮——

卯正,升云殿内传来一阵清脆而悠扬的玉磬声。

沸沸扬扬的广场瞬时静谧下来,一干门人弟子纷纷循声望去。

只见升云殿外的云雾淡去了几分,“咣噹”一声,两扇宽沉厚重的大门徐徐而开,走出来一个英武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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