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笔把名片收起来,告辞去了一趟洗手间。

回到包间,酒席也差不多到了尾声。

杨天罡邀请他在县城住一晚,王笔还是跟着李成化的车,回到了矿山上。

矿山的非正式煤矿工,都住在工棚里,十几个人住一屋,到处是霉味和汗臭味。

王笔跟父亲住一起,刚到工棚,就看到父亲在门口等着,显然是不放心他一个人出去喝酒。

“喝酒了?”王全贵嗅到了酒味,没有责备,反而递过去一杯温水。

自王笔小时候母亲病逝,他是既当爹又当妈,生怕自己哪里做得不好。

王笔正好口渴,把一杯温水一饮而尽,问道:“困没?”

“困啥呀。”王全贵笑道。

“到前面草地上坐会儿?好久没跟你聊天了。”

“好啊,咱俩是有段时间没坐下来好好聊聊了。”

王全贵搭着儿子的肩膀,边走边笑道:“看你脸色,今晚没少喝,酒量可以啊,脚步还那么稳!”

“还行。”

王笔坐到了草地中间的一块石头上,仰头看天,星空璀璨繁星点点,这时候的天空,真是非常纯净啊。

“好久没听你说起我妈了,你再跟我说说,我妈长什么样?”

王全贵以前没少跟儿子聊起这个话题,以前只是想告诉儿子他不是没有母亲,很多时候却是看到儿子抵触的表情。

没想到儿子喝了酒,主动跟他聊起这个话题。

“你妈可以说是全乡最漂亮的女孩,大眼睛,瓜子脸,皮肤嫩得就像是豆腐一样,而且性格开朗,牙齿整齐白净,笑起来的时候特别好看。你的长相随你妈更多一些,小时候他们都说你是瓷娃娃。”

“唉——”

“可惜了,生的好看,就是命不好。”

“她临走的时候,抱着你,看着你,脸上还是笑着的。”

“你不介意我抽一口烟吧?”

王全贵掏出了包浆的烟斗,掏出火柴盒之后,首先跟儿子征求了一下意见。

王笔点了点头,打趣道:“你烟瘾那么大,下矿井又不能带烟,加上来回路上的时间,一干就是十个小时,烟瘾犯了,不得憋坏了。”

“人还能被烟瘾憋死?”

王全贵划了一根火柴,点燃了旱烟,也照亮了被煤灰染黑的脸颊,密布的皱纹里面都是黑色的洗不干净的污垢。

王笔忽然说道:“要不你就别下矿井了。”

听这话,王全贵抖了抖手,把火柴熄灭之后,笑道:“不下矿井我还能干啥?咱们这地方,就两种活,有文化的进单位拿铁饭碗,没文化的只能挖煤,没别的选择。”

“下矿井危险啊。”

“你没下去过,觉得危险。其实习惯了,也就那么一回事。”

“咱们有钱啊,今天矿上刚给咱伍万元钱,你可以用这钱到县里开个店铺,或者干脆到省城开店铺,到时候我放学还能过去搭把手。就开个面馆,或者包子铺,咱们这边人就好这口,肯定有生意。”

“我的手艺,你觉得有人愿意买账?你小时候,给你蒸几个馒头,你边吃边哭,边哭边说难吃。”

“额……你蒸的馒头确实啃不动,后来喂狗,狗都不吃。”王笔想起来自己父亲的厨艺好像是挺差劲的。

“你看,你都嫌弃。”王全贵吧唧了一口旱烟,自嘲道:“我就不出去丢人现眼了。”

“不搞面馆,弄个羊杂汤馆,很多人也是好这一口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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