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年男人连忙道:“不敢欺瞒宗主。您先前常说,三日同天之下,大玄与大燕皆在厉兵秣马,各修行宗门亦在加深交流,砥砺弟子备战。唯我大临自恃大江天险,皇权耽于享乐,庙堂陷于党争,宗门抑于门庭,百姓安于商贸,全然不知灭顶之灾将至,深以为痛。”
“此人既已有文名,若修行之道上真有天赋,为何不加以甄别,若是清白,岂非我大临一份助力。何故要直接格杀?”
屏风之后,声音平静,“破坏永远比建设容易。若他心怀不轨,任其得逞,于我朝则是大患。若他来历清白,只要不是绝世之才,于我朝大势却并无太多益处。两相权衡,杀了他,是最简单的办法。”
“谨遵宗主号令。”
......
“你觉得,我应该找人杀了他吗?”
临都之南,一片桃李密林的深处,一位中年儒士坐在亭中,笑看着对面的年轻人,也是他的得意门生,号称临都佳婿,书剑双绝的白云深。
“一位无辜之人,恰逢其会罢了,我辈读书人又岂可因些琐碎小事,而心怀怨怼,乃至于加害于他。”
“更何况,当日之事,不过随手而为,我从未将这等人视作对手。他也不配成为我的对手。”
听了白云深的话,中年儒士哈哈一笑,“既如此,那此人我桃李亭便不管了。若是他有朝一日想拜入桃李亭中,就由你来做他的考官吧!”
白云深施礼应下。
中年儒士起身,负手看着眼前漫山的桃李,轻声道:“齐希蕴那边,有进展了吗?”
白云深从容的神色变得有些尴尬,“有负恩师重托,暂无进展。”
“清静琉璃体,世间奇女子,太子都求而不得的人,总不是那么容易的,徐徐图之吧。”
“是。”
......
距离那座栽满了桃李的宽阔树林数十公里之外,临都正西的一个幽静山谷之中,琴声悠扬。
翠竹如碧玉,搭起了一座座精巧又自然的阁楼。
山谷中的风,都带着柔美的触感和极淡又名贵的脂粉香气。
若是有懂行之人从高处俯瞰,便能瞧见这些看似杂乱错落在山谷中的一栋栋小竹楼,隐隐是一座巨型阵法的模样。
而其中一间隐隐被诸多小竹楼众星拱月般拱卫在中央的那个明显要大一号的竹楼上,一个女人正凭窗而坐,宽大的道袍遮掩不住其内丰腴玲珑的曲线,反倒因为宽大,动静之间,更添了几分若隐若现的美感。
她轻轻开口,声音将她的年纪模糊在四十余岁,“希蕴,你对这则传言怎么看?”
房间内,赫然还有另一名女子。
同样一身道袍,青丝高挽,眉若新月,眼蕴秋波,鹅颈雪白,香肩如削,容貌、身段皆是当世上上之选。
更为难得的是,几乎所有人瞧见她,都会生起一种纯澈干净的感觉。
她停下弹琴的玉手,轻启朱唇,“这则传言起得迅速,想来是有意为之。传言将其说为惊世之才,逍遥门却不见出来反驳以全宗门名声,再加上此人曾与飞云子前辈密谈许久的信息,多半是双方达成了某种交换,逍遥门在为其造势。如果是这般,那此人之目标,或许是明年的太初宫收徒。”
这一番几乎切中了事实真相的话,更是证明了她绝非一般的花瓶。
事实上,年方十九的她,已经是如今天下修行界年轻一辈之中,公认的杰出后辈,更是素琴楼楼主的亲传弟子,板上钉钉的下一任楼主,拥有着大临太子、大燕皇子等一众身份不凡的追求者。
身怀清静琉璃体,三年一气破五境。
其父因女而封侯,使得临都不少家庭一时之间都不重生男重生女。
大临真正的头号天骄,齐希蕴。
“那你觉得,我们素琴楼该怎么做?”
“静观其变吧,一人不足以改变天下大势。如今所有人都信了袁算首的三日同天之说,天下纷争渐起,所有的筹谋,都该以此为基础。至于旁的,皆不足虑。”
“也是,想来飞云子也是没办法,逍遥门毕竟不是百年前的逍遥门了,看好一个人,想要培养都需要搞得这么麻烦。”
“师尊,三年之后,我们若是应对不好,说不定就是下一个逍遥门了。”
竹楼里,瞬间沉寂。
齐希蕴缓缓起身,“师尊,我退下了。”
“你如今已是神脉境巅峰,正该好好打磨,争取早日冲入龙门,何必要在那慈幼局中荒废时间?”
齐希蕴微微欠身,“希蕴出身寒微,侥幸能有今日,正该有所回馈,方得此心通明。至于修行,师尊无需担心。”
说完,她便转身离开。
房间里,久久无声。
只有四周的竹叶,在风中默默鼓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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