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土妞一脸的茫然,即使在这个村子里跑前跑后生活了十多年,她还是没有听过这个名字。

“刘广风开了家化工厂,就在路家鱼塘东向五公里外,我就说为什么东侧塘壁的重金属含量会高于西侧,原来他们才是元凶。”

仅仅只是在一个笔记本上写写画画了五六分钟,抬起头叶雨就像是洞悉了一切事情一般,这让谢悠悠对他有些刮目相看了。

没想到自己这个竹马如今变得这么聪明了。

她丝毫没觉得是叶雨手上那个本子在作妖。

“两年前镇上抓起了环境保护,不让刘广风的化工厂随地排污了,而路家兴办农家乐的计划得到了镇上的支持。”

“所以这是他们的报复?”

“不,恰恰相反,他们并没有按照规定处理污染物,而是选择埋进了地下,化工厂到河古村的地势一路走低,而且地下水的水位很浅,这让污染物污染了地下水,顺势流进了路家鱼塘。”

“虹吸效应!”小土妞结合刚刚在鱼塘的所见,想到了关键点。

“对,路家每年四月都会应村民的要求给农田引水,这个时候,鱼塘的水位就会低于地下水的水位,由于虹吸效应,被污染了的地下水就会顺势流进鱼塘。

鹿家不知道怎么发现了这一点,他怕路兵早晚会发现转而去找刘广风的麻烦,所以就先下手为强入股路家鱼塘,企图通过一点一点吞食,把路家鱼塘变成自己的,然后再悄悄处理鱼塘里重金属的问题。”

“鹿泉和刘广风是什么关系,为什么要帮他摆平这些事儿呢?”

“之前我没想通鹿泉和刘广平之前的那层关系,现在我知道了,他们是姻亲。”

谢悠悠恍然大悟,宗族关系牢固的乡镇社会里,亲家“互帮互助”确实算不上什么。

“在一步步残食路家鱼塘的时候,两家终于爆发了矛盾,路兵是老实,但是他不傻,路家鱼塘是他们家的收入来源,所以断然不能丢。

而鹿泉也尝到了来自鱼塘的甜头,再一想前景光明的农家乐将来可能会有自己的一份,就更不愿意放手了,这个时候他起了歹念。

他开始谋划了一场让路兵身败名裂的游戏。

鹿泉先是将年事已高的老母接回了家里,即便查出了老母亲的胃病也没有及时送进医院给她医治,而是任由病魔发展最终拖成了胃癌,最后一场腹泻成为了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他母亲会拉肚子也是因为他利用了刘广平姻弟的关系,在和平湖里投放携带了大肠杆菌的虾米,但这并不会影响村镇的用水安全,因为水源的水会经过层层处理,基本可以排除镇民因为用水而造成腹泻的风险。

而且即便出现了病例,这锅最终还是会扣到路兵头上。

鱼吃了携带大肠杆菌的虾米,而人则吃了鱼,所以村镇的镇民中间爆发了腹泻,这里面最严重的就是刘芹,因为她因此而丢了性命,但同时她也是鹿泉计划中最重要的一个角色,她是一枚导火索。”

谢悠悠听得入了迷,她从来没有构想过是这样一种情况。

“那为什么警察没有查到这一点呢?按理说尸检报告应该不会骗人啊。”

“鹿泉的父亲鹿兴发是潮江市公安局的法医。”

“!”又是一条谢悠悠没听到过的轶闻。

在河古村村民的认知里,十多年前搬进河古村的鹿家家主好像一直都是鹿泉,而“鹿兴发”这个名字他们是真不知道。

“鹿兴发作为当事人之一并没有遵守回避原则,已经离了婚的一对夫妻根本没有什么感情可言,但是鹿泉是他的儿子,他不能眼睁睁的看着自己的儿子走上法庭,所以他选择了篡改尸检报告。

我猜河古镇应该是刘芹的娘家,但这苦命的老太太摊上了一个倒霉儿子。”

“鹿家这开枝散叶的水平还真是……高啊。”

沉思片刻,谢悠悠突然想到了另一个问题:

“我还是想知道你是怎么判断出刘芹有胃病的?”

“我一开始并没有笃定刘芹有胃病,就是想着鹿泉这个‘大孝子’在这两年才把自己的母亲接回家,之前一个人住的老太太有很大概率攒了一身的病,再结合法医的死亡鉴定,有了一个大概的推论。”

“所以这一切的起点,就是因为一家乱排乱放的化工厂?”

叶雨点了点头,没有说话。

半晌后,他开了口:

“其实刘芹并不喜欢吃鱼,长期食用路家的鱼,血液里的重金属成分一定会超标的,但是我在她的血液里并没有发现重金属残留,我也有点不敢相信啊,就连他生身母亲的爱好,都是编造出来的谎言。”

————

清晨,一夜未眠的叶雨从化工厂跑回了路家,在昨晚写完结案报告后,叶雨就把谢悠悠送回了家,在这之后,他只身一人去取了最后一样证据——化工厂附近地底的土样。

把所有的报告单和证据都包好,叶雨又写了一封送往检察院的检举信,连同证据一并带到了路家。

敲开路家的大门,迎接叶雨的是已经起床的路雪。

两人都是一副没睡好的模样。

看到叶雨护在胸前的包裹凌乱的造型还有明显熬了一通宵的憔悴容貌,路雪赶紧把叶雨接进了家里。

“你怎么了?”

带叶雨进到自己卧室后,路雪从洗手池边拿了条毛巾沾湿又拧干后递给了他。

自己的这个青梅竹马虽然皮但还从未以这种姿态出现在自己面前过。

见叶雨还在不停的喘气,路雪又赶紧给他倒了杯水,然后关心道:

“要不我帮你给老师请个假吧,今天别去了。”

“你爸爸有救了。”

“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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