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朝议事厅中,震惊中的周夷王问了召公同样的问题,召公也做了相同的回答,只不过比番己的回答更深了一层意思:

“大王,犬子想带着太子一同南征,不仅是为了太子的安全着想,也是为了大王的江山社稷考虑。”

“哦,这又有何道理?”

“大王,”召公咳了一声,苍白的脸庞上浮现一片红晕:“大王只拨调成周三师前往江汉,只怕诸侯国会觉得王师太少,难以凝聚人心。但若太子亲临,则形势大有不同,诸侯们必会深受鼓舞,同仇敌忾,共抗荆楚。太子一人,可抵三军啊!”

姬燮思索了一番,如今周王朝手中的西六师被猃狁死死摁在渭河谷地不得动弹,成周六师又得提防着齐国与东夷勾结,匡扶王子皙。楚蛮闹腾起来,还真只能让江汉各国自己抵御,召伯虎的办法不失为一个好计策。不管怎样,人都到了函谷关,说不定这会子已经开拔往南边去了。也只能依着这个办法行事了。

“既如此,就依着爱卿你的主意去办了。”周夷王临了不忘体现一下君王对臣下的关爱:“爱卿大病初愈,还需多加将养啊!”

“谢大王关怀!”

姬燮强压着胸口的愤懑走入东宫大殿,番己早已跪在阶下迎接:“臣妾请大王的安!”字字珠玑,分外平静。

“全部退下!”姬燮喝退所有左右之人,殿内只留下夫妇二人。獳羊姒在殿外值守,把所有内侍宫人全赶到两丈开外侍候着。

“你瞒得孤好苦啊!亏我还天天听那个老侍医胡说八道,你们竟然串通好了还骗孤?”姬燮满腔怒火压抑不住。

“大王,一切都是臣妾的主意,他们不过是听命罢了。请大王先治臣妾的欺君之罪!”

“你以为孤不敢治你的罪吗?”姬燮看见她这一脸的平静,更是怒不可遏。他站起来,在厅中不停地踱步他得承认,他是真的不能治王后的罪,番己身后是什么?是江汉诸姬,是大周半壁江山,还有召公父子,他真的不能治她的罪。末了,他无奈地坐在案几后,好让自己平静下来,轻声问:“我问你,为什么要瞒着孤?”

番己垂着眼帘答道:“大王身边的侍者,宫女,妃嫔,妾媵加起来约有数百人之多,我若早言及此事,难免不会走漏风声,置胡儿于险地。再说,本想悄悄派獳羊肩去接他回来,不想却被大水阻隔,延宕数日,木已成舟。”

“那么如今为什么肯告知于孤?”

“胡儿已安然到达函谷关,经申国渡汉水便可到达江汉平原,最危险的路段已过。再说他跟着召公子远征,时日尚久,因此再不敢隐瞒大王。”

姬燮自嘲地笑笑:“原来,是到了瞒不住的时候才迫于无奈告知于我的。对吗?”番己自知理亏,跪伏于地再不吱声。

“你就这样不信任我吗?阿己。”

番己身子一震,有多少年姬燮没这样称呼过自己了?仿佛这个名字是上辈子用过的,乍一听恍如隔世。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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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着高高在上的丈夫,眼中透出迷茫,觉得他遥远,又觉得他有些熟悉。

“你难道忘了,姬胡也是我的儿子,难道我会害他吗?”姬燮这句话压抑很久了,可此问一出,他便后悔了。不该问啊!沣水沉婴那可是一直横亘在他们夫妻间的一根硬刺,稍稍一碰便会流血呀!

果然,番己的眼睫一颤,脱口而出:“大王以为呢?”

“唉——”姬燮长叹一声:“这么多年过去了,那件事你依旧没有忘记。罢了罢了,就依你们的主意,我会继续掩盖此事,直到与楚蛮直面之时。”

周夷王缓缓走下台阶,经过番己身边时,他忽地立住,一字一顿地说:“不过王后也需明白,胡儿这般任性,身为太子,轻身出走离宫,实在毫无储君风范。此番若是能胜楚而归,一切罢了;若不成孤可不止他这一个儿子!哼!”

看着他的背影渐渐远去,番己已是一身冷汗,瘫软在地

獳羊姒悄无声息地走了进来,扶起番己,轻声安慰道:“娘娘,莫要伤心,保重身子要紧!”

番己抬起袖子擦了擦脸上的泪痕,朗声道:“我儿乃大周嫡长子,谁也动不了他!乳娘,自明日起,散布消息,就说太子已病愈,不日将解除宫禁。”

“诺!”番己想起另一件事:“那伯姬可怎么办?等大王的禁足令一下,也不好继续把她关在东宫啊!”

“这几日她如何?还是依旧哭闹吗?”

“奴婢每日会去看一回,还是老样子,一直又哭又闹,非要回夷己那里。季桑她们根本就哄不住。”

这些天发生了太多事,番己实在是有些焦头烂额,她揉了揉太阳穴说:“我明日便搬回中宫,随后让季桑把伯姬送过来,换个地方或许会好些。”

“娘娘,”獳羊姒小心翼翼地问道:“您真的要把伯姬留下吗?奴婢这几天老看见夷己在东宫外头晃荡,也是怪可怜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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