遗憾的是赵珏终于还是没能留下张纤,花了半个多月打点行装,张纤出发的日期定在九月初三。
大户人家远行,物什准备得都很充分,尤其这次是过去长住,什么吃的玩的用的,洗漱寝具不说,光是郡主一个人的衣裳鞋袜都装了几辆马车。
长公主放张纤过去,可不是认她胡天胡地去的,教习嬷嬷备了四个,专门管着她日常形容举止,如果她们还不足够,那么身上有三品女官之衔丰娘的随行应该能镇住场面,另外针线秀娘六个,其中一个还是名满安阳城的,以后张纤穿戴上就交给她们,那个出挑的还负责教导她的女红。
教读书认字的人选长公主可是花了心思挑的,女子读书与男子不同,不必要太大的造化,有了才情相反还移了性子,只不过为着长些见识罢了,于是太有才情的不要,太迂腐的也不要,最好是重女德的修涵养的,稳一稳张纤的性子,最后选了宫中的陈女官,向太后开口借了过来。
张纤暂住建安别院,年老的先生怕不堪劳累,年轻的也不妥,这人是个女子,伺候起来很是方便,也就尽够了。
另外长公主亲自挑了好的家奴仆从,侍女奴婢跟着伺候,将他们的家人亲友有的留在公主府办差,有的引进安阳城中,俱是拿捏得妥妥当当。
这一回不得不让张纤离开安阳城,可是儿行千里母担忧,她也要将一切掌握在手中才能安心。
长公主下了这么多功夫,但张纤走的那一日,她却没有出现。张纤是早上动得身,驸马高光孤因为没有下朝不得前来,派了人来相送。
但整个送别倒也不显得十分冷清,首先是是宫里派了人来,然后一些跟公主府走得近的人家也着了人过来送,说是送,拜了张纤却都去长公主那边说话去了,而这个时候检验张纤这个郡主在各家千金中威信的时候也到了,素日里玩得好的千金们不少都到场了,打扮的花姿招展的娇滴滴的千金们让整个场面热闹了起来,有的拉着她的手说话,有的馈赠了礼物,有的挥舞着手绢儿假惺惺的擦了擦眼角儿。
当然也不乏纯粹看热闹来着,来的千金不足平日和张纤相交的一半,她生病那件事早传开了,后来因养病一直避着见人,但据说她“记得不大清楚” 、“失忆”了。
张纤没说什么,心里默默将那些没来的官家小姐们记着,面上还是笑着和人说话,中间夹着“哎呀,我都记得不大清楚了。”“上回怎么了?”“这事我倒还有些模糊印象,仿佛是……”
到了走的时候,长公主派人来说,早起过门槛的时候绊了一下,叫人扶住了,还是觉得有些不舒服,又为了免得见了反倒更加难过,叫张纤不用过去拜别了,她也不过来了。
说这话的时候各家小姐们都在,看张纤的眼神就变得有些奇怪和明显的幸灾乐祸了,长公主怀了身孕就嫌弃张纤是个拖油瓶的传言不止张纤一个听说了,一传十十传百,也是今天不少千金们没有到场的另一个原因,这会儿又是这样,四下里便悄声议论,张纤弄得很没脸,只能装没听见,咬着牙扶着青娥的手出了门。
一众人跟着到了门口,张纤正准备上马车,突然远处传来哒哒的马蹄声,仿佛救星驾到似的,张纤抬眼,看清楚了来人,心下一喜,再咕噜着眼珠往周围一转,那些千金小姐们都看直了眼睛,各种羡慕嫉妒恨。
张纤嘴唇微微一翘,眼儿弯弯,又是得意又是伤感,来的不是旁人,正是太子赵珏。
赵珏放缓了速度,驱马过来,翻身下马,因为急切,额上冒汗,俊秀的脸庞也热得通红。
“表姐,还好赶得及。”赵珏说的第一句话就是,说罢缰绳一甩,后面跟来的侍从也就到了,下马过来给太子将马匹牵好。
“阿珏。”张纤迎了上去,掏出帕子给他擦汗,边道:“你看你,满头是汗。”
能得她亲手拭汗的,也只有太子赵珏了,两人又是自小一起长大的表姐弟,比旁人亲热一些似乎也说得过去,但现场诸位官家小姐都心知肚明,这是这位郡主做给她们看的,一边带着艳羡腹诽着某人,一边含蓄着挺胸抬头,在尊贵的太子面前展示自己优雅的仪态。
众目睽睽之下,赵珏也觉得不好意思,但又没有阻止,很是惭愧的道:“刚刚下朝,我怕赶不及……对不起,我没能说服姑母把你留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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