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若兰也听到了那一声叫喊,彼时她已经绕过杜芷兰的院子慌不择路的逃窜。
她方才是来做做样子看看这个大姐。
但是今日府上设宴,人手一时有些不够,杜芷兰这边的丫鬟婆子就没往日那么多。
她来时,杜芷兰正昏昏沉沉的睡着,身旁是个累到趴伏在榻上的小丫头。
彼时丫头的手上正拿着一块沾湿的毛巾,要替杜芷兰擦脸,而杜芷兰的脸就倚在毛巾的另侧,小丫头却昏昏沉沉的睡了过去。
杜芷兰只要一天还活着,说不定哪一日就会忽然想起那日的事……
杜若兰心里一产生这个念头,杀了杜芷兰的念头就如野草般疯长……
现在正好没有人,也没有人知道她来过……
杜若兰不知怎得鬼使神差上前,轻轻带起那小丫鬟抓住毛巾的手,移动了两寸,附在杜芷兰的口鼻处……
***
杜夫人听到那声呼喊,吓得三魂去了七魄,连忙带着人磕磕绊绊的回去,路上甚至不小心绊倒许多次。
等到被半搀着来到围满人的床榻前,她顿时感觉周身的血液凝固,本来因为女儿转醒而悠悠好转的心,霎时跌入冰窖。
她感觉,她的心,这辈子再也不会鲜活的跳动了。
“我的儿,你怎么了!不是才好的吗?”
杜夫人轻轻的环抱住杜芷兰,周身都在颤抖,连带着杜芷兰也更像风中颤抖飘零的树叶,不知何时会归于尘土。
甚至围观的人都知道,这也只是时间问题。
杜芷兰无力的抬起手,搭住杜夫人的肩膀,强撑着扯出一个笑:“娘,你别哭了,孩儿在这呢……”
她慢慢的把头搁到杜夫人的肩上,也看到了她自己菱花镜中形容若鬼的模样,
“啊——”的发出一声短促刺耳的尖叫,可随即缠住绷带的头却疼到要裂开,她重重的坠入床上柔软的被子里,再次陷入昏迷。
再次睁眼时,杜芷兰感觉花去了她周身所有的力气,实则,她也不过是刚刚昏过去一盏茶的功夫。
这时身边却不像刚才,只有她一个人了。
隔着层层叠叠的纱幔,杜芷兰隐隐约约听到母亲和男子说话的声音:
“夫人,大小姐眼睑出血,嘴唇发绀,这分明是窒息过的征兆,最是伤脑;之前大小姐就伤过头,两厢加和,只怕大小姐是……”
“你胡说!你算是什么庸医!老爷已经往宫里递牌子要请御医来看了,往日别再让我看到你!滚!”
悉悉索索的声音又响起,杜芷兰只觉得头痛欲裂,等到终于头不疼了,又听到隐约的女子哭泣:
“大夫人,奴婢真的是冤枉的,奴婢不小心累到睡着是真的,可是万万不敢将湿帕子捂到大小姐的口鼻上啊!而且奴婢只是想擦擦大小姐左脸上的一点污迹,是不会碰到唇鼻的……大夫人,奴婢真的冤枉啊……”
再后来,杜芷兰就什么也听不到了,她耳边回响起停不下来的蜂鸣,整个世界都在颠倒……
她的眼皮似重逾千斤,总是想垂下;眼前像是闪现着走马灯,她深埋在记忆里那许多不曾想起的事都一一浮现……
然后她想沉沉的睡去时,有人晃着她的肩膀,她睁眼,是母亲的嘴唇在一张一翕,可她却什么也听不清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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