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日不断……王爷的饮食皆有专人试毒,且有柳御医验看,也从不用什么香,那日日不断的是……是……”

姜啸喃喃自语,似是恍然大悟般猜到了什么,刚欲脱口而出,却被骆少钦抬手打断。他不动声色的吩咐道:“去取坛酒来!”

“属下这就去!”

姜啸答应着,很快便捧了一坛酒回来,放在房中的黄花梨八仙桌。

骆少钦对尹婉兮说道:“烦请玉面神医看看,这酒中可有不妥?”

尹婉兮忍不住瞧了他一眼,不禁笑道:“王爷好眼力,不过神医之名愧不敢当,王爷叫我沉香就好。”

说着,她前掀开酒封,一股浓郁的酒香随之扑鼻而来。

“好烈的酒!”

她俯身凑近坛口闻了闻,随手抓起桌一只茶杯,将坛中烈酒倒了满满一杯,然后取出一根金针,刺破自己的指尖,将一滴鲜血滴入茶杯中。

只见鲜血滴落酒中,如一缕被朝霞浸染的鲜红云雾,在清澈的液体中轻轻荡漾。随即缓缓凝结,暗淡发黑,最后沉沉坠落……

尹婉兮望着面前的青玉茶杯中,颜色越来越暗,久久不散的血迹,眉心微蹙,开口直言:“这酒里有微毒,毒性经过巧妙配伍,及其轻微,不易察觉。寻常验毒之法皆验不出异常,若日日饮用,甚至嗜酒大醉,不出五年,纵使王爷身强体健,有内力护身,也必定百毒入体。再过十年,百毒耗尽内力,王爷便会迅速衰老孱弱,命不久矣,到时候就算神仙下凡,也回天乏术。”

骆少钦听她说完,缓缓坐直身子,似是有一瞬间的怔忡,漆黑的眼睛在尹婉兮和桌的酒杯之间来回打量,片刻之后忽然苦涩一笑:“原来是这样。”

“王爷……”季贤欲说什么,却被姜啸抢先说道:“王爷,不对呀!这酒是……”

骆少钦忽然冷冷打断他:“都出去!”

“可是王爷……”

“都出去,本王累了。”

“王爷……”

“本王再说一次,都出去。”

他的声音不大,可明显压抑着雷霆万钧般的怒意,众人只觉一股强大的压力和寒意当头压下,瞬间所有人都噤了声。

尹婉兮见状也不多言,病人她见得多了,知道自己病情后一时无法接受,或因讳疾忌医而情绪大起大落,她都早已司空见惯,所以并不意外。

只留下一句:“天亮之前,王爷若决定好如何解法,叫人告诉我一声就行,今夜我不会离开。”

她转身走了出去,众人也都默默随着她退出,轻轻关房门。走出几步,姜啸似是再也忍不住,拉住季贤说道:“季兄,王爷这是怎么了?那酒可是皇御赐长供给王爷的御酒,整个南良独一份的尊荣,何人敢下毒?又是哪来的机会能在御酒中下毒?”

尹婉兮闻言心下一惊,不禁停下脚步,转头看着二人。

季贤却只停下脚步,默默盯着姜啸,嘴唇紧闭,似是欲言又止,又似在责怪姜啸的鲁莽迟钝。

这样复杂的神色姜啸自然不懂,他见季贤只盯着自己却不说话,不禁急躁道:“哎呦我说季兄,你别老这么沉得住气行不行?我是个粗人,没你那么多细腻的心思,你知道什么干脆点说出来,别这么看着我,简直急死个人!”

季贤恨铁不成钢的瞪了他一眼,叹了口气,终于说道:“真是个呆子,你都说了,酒是皇御赐的,你说谁有那么大的胆子,那么大的本事,能神不知鬼不觉在御酒中下毒,长达六年之久都无人察觉?凭皇和王爷的警觉英明都毫无察觉?”

姜啸一脸懵懂的盯着季贤,又转头望了望尹婉兮和柳御医,忽然眼中一亮,恍然大悟一般,一拍脑门说道:“难道是皇……”

可话刚出口,他却像被烫到了一般,猛然住了口,转头四下瞧了瞧,才轻声说道:“王爷的手足至亲,怎么可能会用这么歹毒的法子害王爷?”

季贤抬起头,望了望皓月当空的澄净星空,喃喃说道:“君臣先于父子,手足也一样。说起来,成也战神,败也战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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