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个窝头下肚,又喝了半茶缸热水,身体稍稍有了些暖意。
高锦年尝试着活动了下脖子,又抬了抬胳膊,发现已经没那么僵硬了,内心这才安定了一些。
看来还有的救。
“哥,你侧过去点,我给你擦擦。”
高锦竹端来一个搪瓷盆,用手巾在里面沾了沾,准备给高锦年擦身。
发烧40度,没药吃干挺着,只能靠这种笨办法降温。
效果么还是有的,要不是弟弟妹妹昼夜不停的给他擦身,高锦年恐怕都活不到今天。
“我自己来吧,扶我起来。”
“哥——”
“我又没残,不至于。”
在高锦年的坚持下,高锦竹只得拿出叠着的被子放在他身后当做支撑,扶着他坐了起来。
如此简单的动作,却让高锦年额头隐见汗珠,眼前直冒金星。
还是虚的厉害啊。
高锦年略微喘了会气,拒绝了高锦竹的帮忙,自己慢慢挪到脸盆跟前。
之前在梦里都是第一视角,如今透过水波的映射,他第一次看清自己的样子。
长期卧病在床,加上缺乏营养,整张脸瘦的只剩下一层皮,肤色更是苍白的吓人。
不过细看之下,底子倒还不错。
挺鼻薄唇,棱角分明,端的是一副好样貌。
高锦年脸色微不可见的和缓了些,对穿越的抗拒也稍稍减弱了些。
长相一直是他心底的痛,倒不是说他长得丑,而是他脸上有道疤。
像条蜈蚣一样,从额头穿过鼻梁,再延伸到颧骨,狰狞恐怖,医美都救不了。
这道疤是他年轻的时候在乡下跟人抢工程,被竞争对手砍的。
虽说因祸得福,他在医院养伤时,遇到了后来提携他的贵人,往后生意越做越顺,赚了不少钱。
但终究是毁了容,说不在乎那是不可能的。
因为这个,高锦年都没正经谈过恋爱。
顶着这么一张半夜能把人吓哭的脸,人家不图钱图啥呢。
想想就怪没劲的。
洗完脸,擦完身体,高锦年脑袋清醒了很多。
趁着妹妹出去倒水的功夫,他开始梳理脑海中多出的那部分记忆。
其实刚刚发生的事情并不是个例。
高家人有多奇葩,他在梦里早就已经领教过了。
‘高锦年’他爹叫高大志,典型的农村糙汉,脾气暴躁,喜欢喝酒耍钱。
有一次高大志被人做局,输红了眼,半道回家拿钱想要翻本。
‘高锦年’他妈冯玉芬说了句“钱都输没了,娃上学的学费咋办”。
高大志憋着一肚子火正愁没地方发。
听到这话,立刻拎起镐棒,劈头盖脸的把她一顿毒打。
冯玉芬躲闪时不小心绊了一下,后脑磕在了门槛上,当场晕了过去。
高大志没当回事,发泄完,心情舒畅的拿着钱出门继续赌。
等‘高锦年’发现时,他妈已经在地上躺了两个小时。
他背着他妈跑了30多公里的山路,从天黑跑到天亮,到县医院求助。
可惜还是来晚一步,抢救了一天一夜,人没能保住,死了。
在农村生活过的都知道,村里是没有秘密的。
仅仅半天的功夫,高家老二把媳妇打死了这件事儿就闹得人尽皆知。
在大槐村,关起门来打媳妇算是稀松平常的小事,但把媳妇给打死,可就很少见了——
年景不好,谁家都不富裕,娶个媳妇要花不少钱呢,日子不能这么过啊。
一时间,高家成了村里茶余饭后谈论的焦点。
因为这个,高老太气的在家上蹿下跳,又是撒泼又是打滚。
她三个儿子都孝顺的很,对她言听计从,成家分房但不离院,连赚到的工钱和粮食都全部上交给她管着。
老太太当家做主威风惯了。
而今被村里人嚼舌根,自觉丢了面子,损了威望,哪能受的了?
于是就把火气都撒在了死去的儿媳身上,不给冯玉芬办丧事,也不让她进祖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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