豫西山区的二月,春寒料峭,土地还没有完全解冻。门前的小河仍然结着厚厚的冰,孩子们结伴在冰上滑来滑去,好不开心。河边柳树的枝条已然悄悄变绿,东风一吹,细细的树枝摆动起来,婀娜多姿,给大地平添了几分春天的气息。

可大人们就不一样了。春节刚过,人们就开始着手,忙着春耕春种的事了。一日计在于晨,一年之计在于春。 每逢这个时候,家家户户的劳动力都要全部出动。或用锄刨,或用牛犁,把土地深翻一遍,然后施肥,平整,在土地上播种粮食,播种一年的希望。

这是一年中人们最累最苦的时候,这也是一年中人们最饥饿的时候。每到这个季节,去年的粮食都吃完了,今年的粮食还没有打下来,况且各家各户还要筹备今年的种子。人们把这个青黄不接的季节,叫做春荒。

老爷家有两亩薄地,在村子的北坡上。每年春天,老爷都会带着两个儿子,把这两亩土地翻弄得整整齐齐。

今天早上老爷起的非常早,把牛喂了。平时这个时候他都会一个人先去地里。想到上次去地的时候碰见了那件怪事,老爷这回不敢先去。于是就叫醒我大爷和我爷爷。当时我大爷18岁,我爷爷16岁。两个人都不是身强力壮的人,再加上一个冬天的饥饿,走起路来东倒西歪,哪像两个干活人的样子。

老奶奶也很早起来了,给他们准备中午的午饭,让他们带上到地头吃。所谓午饭,也不过是三个玉米面的烙馍,外加一壶水。其实有玉米面的烙馍已经很不错了。虽然没有白面好吃,也比红薯面强多了。很多人连红薯面都没得吃。

天刚蒙蒙亮,爷儿仨就到了田间,把干粮放在地头。套好犁耙,开始干活。

老爷牵牛,大爷扶犁,我爷爷打杂。三个人认认真真的干起活来。

春季的白天时间虽然短了些,但对于干活人来说,整个上午是非常难熬的。还不到中午的时候,三个人已经是饥肠辘辘了。

爹,歇一会儿吧!我实在是又累又饿。我大爷扶犁,是最出力的。再加上一个冬天没有干活了,猛然到地里,实在招架不住。就问我老爷,看能不能歇一会。老爷看了看我大爷,又抬头看了看天,觉着离晌午吃饭时间还远着呢。再说,牛也该歇一会了。

老爷说好,那就歇一会儿吧。其实老爷也有点累了,就停下来,把牛拴好,就地坐下。然后掏出烟袋,装了一锅旱烟,吸了起来。我的两个爷爷直接躺在地上,四脚朝天,直喊腰疼。这时候,只听我老爷不紧不慢的说,以后干活,不管人歇不歇,必须得让牲口休息一下。前些天,西村里有个人,套了一头水牛在泥淖地里耕稻田。他为了赶活,大半天不让牛休息一下。期间水牛实在太累了,就回头看了他几眼。那人也知道耕牛的意思,但却一直没有停下来。后来水牛确实是精疲力尽了,就跪在泥水里不起来。那人就举起皮鞭,在牛屁股上狠狠的抽。水牛没办法,只得起来重新拉犁。直到中午以后,那人才停了下来。把牛卸了,打算赶着回家。就在这时,只见水牛突然转过身来,冲到那人身边,低着头,用犄角一下子把他顶翻在地。趁他在泥水里挣扎的时候,跑过去用犄角把他掀起来,抛向空中。等他身子快落地的时候,又用犄角接住,再此抛向空中。如此反反复复,那人不知道被水牛撂起来多少次,直到后来断了气。水牛才罢休。当时稻田里的水都被鲜血染红了。这事在我们附近影响很大,人们都认识到,所有动物都是有灵性的,尤其是替自己干活的牲口,必须要善待。

俩爷爷听得入了心,看着自家的耕牛,心里多了几分敬畏。

这时候,只听我爷爷说,唉,这会儿实在是饿了,要是咱们除了玉米饼,再有些肉吃就好了。

老爷回头看了我爷爷一眼,然后呛了他一句。说,肉?你想的怪美,我自己也想吃呢!我爷爷也不再说话了,躺在地上看天。歇了一会,老爷看大家都休息的差不多了,就说你俩快起来,咱们再干一会,就可以吃干粮了。于是仨人起来,重新套好牛,这回我爷爷牵牛,还是大爷扶犁,老爷在一旁指挥着,偶尔打打杂。

好不容易干到中午,三个人都像散了架一样。他们卸了犁,还没等我老爷把牛拴好,我爷爷忍不住,就直奔地头的干粮了。

我爷爷到了地头,弯腰拿起干粮,打开一看,就站在那里不动了。只听他朝我老爷大声喊着,说爹、哥,你们快来,你们快来看!

老爷抬起头,看见我爷爷在地头手舞足蹈,大声呼叫。

就吆喝道:什么事,大呼小叫的。 快来!快来!爷爷催的急。老爷跟大爷走过去一看,俩人也傻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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