怀中的人早已没了呼吸,一身白衣被血染红。

北逸来到望崖巅时已是黄昏,他轻轻推开白水宫的宫门。

李林甫急忙跑来:“尊主,您的伤。”

北逸径直向里走去,推开门扉,将人放在床榻上:“睡吧,本尊陪着你,明日一早本尊叫你起床吃饭。”

静谧的屋内仅有他自己说话的声音。

北逸摸了摸寒梓瑜的脸,打了一盆水擦拭干净:“干净了。”

“天黑了,同本尊入睡吧。”

北逸睁着眼,抱着寒梓瑜度过一整夜。

三天三夜他不曾合眼,抱着一具尸身喃喃自语。

“尊主,您的伤。”

胡茬凌乱,发丝纠缠,脸色发青,他恍然转头,才意识到天亮了:“天亮了,起床吧,和本尊一同用早膳。”

李林甫轻声道:“尊主,寒仙尊已经去了三日,您,您节哀。”

北逸这才发觉寒梓瑜的体温已经凉得冰人,他浑身麻木,挪动一下腿,血液逆涌,一口血在嘴里囫囵又生生咽了下去,魔气尽散他再也没有复活一个人的能力了。

北逸倏然想起什么,松开怀里的人,连滚带爬地向着门外跑去,白水宫的莲池里他藏了一些魔气,他要取出来复活寒梓瑜。

又是一个深秋,莲花早已败落,他拔掉那些枯枝落叶,淤泥沾染双手也禁锢他的脚步,拔了一半之后他又缓缓将所有的枯枝插回淤泥中,他还要等到下一年莲花盛开,马上就要迎来他们之间的第五年了,他要寒梓瑜看到芙蕖亭立。

李林甫在屋内远远看着院内的魔尊如疯魔了般将莲花根全部拔掉又耐着性子一点点插回去,他想这花应该不会活到第二年的夏季了。

床榻上身着白衣之人满身鲜血,就像他在尊主大婚之日所见的一身红衣的寒仙尊,他那时想不通堂堂寒光仙尊怎么会如此荒谬地嫁给杀戮重重的魔尊,可这四年来的相处他似乎明白了,寒仙尊爱上了这位不近人情堪称狼心狗肺的师侄。

他实在不忍心再看一眼,仅一眼便满心酸涩,如果寒仙尊不曾遇到魔尊凭仙尊那一身修为再不久应该就能升仙,可事实总是令人唏嘘不已,不仅没有升仙还落得这么一个下场。

蓬溪阁之战他未去,可听得他人言语,寒仙尊散尽浑身修为更是以魂魄献祭两把神器吸收了所有的魔气,催发内元以仅有的灵力炼化魔气,魔气消散的那刻寒仙尊身死魂灭。

李林甫听时眼角泛酸,直到此刻看到寒仙尊的尸身他那眼眶里的一滴泪还是滑落了,这世间唯一还惦念尊主的人故了。

他眼看着疯疯癫癫的北逸从泥泞的池塘中摸出一件玉瓶,细细地擦着瓶身的泥渍。

北逸紧握着瓶子,眸中一丝淡泊几分哀伤,他环抱着自己蹲坐在床榻前:“寒梓瑜”

没人回应

他起身摸了摸寒梓瑜的右脸,那道疤丝毫没有破坏掉这人清冷的气质,反而多了易碎感。

他紧攥玉瓶,拔开瓶口,魔气萦绕在北逸手腕间,这是杀了几百人炼化的一些魔气,魔气被他拿到魔域炼化过,凡是接触魔气之人非死即伤。

他凝住魔气往寒梓瑜内元处推送,魔气接触到寒梓瑜的那一刻他松了手。

“李林甫,他累了吧?”

李林甫弯腰小心翼翼靠近北逸:“尊主,寒仙尊是心甘情愿的,您不必这般自责。”

“他心甘情愿?”北逸细细琢磨这句话,魔气在他掌心中散发着血腥味。

北逸猛然抬头:“心甘情愿去死逃离我的掌控吗?”

他缓缓回眸看向李林甫,可这话却是问得床榻上的人。

“还是心甘情愿用死感化我?”

无人回应

李林甫亲眼看着北逸将魔气召回玉瓶,又以血将魔气引入体内,从此世间再无魔气。

北逸颓然倒地,轻轻呢喃:“寒梓瑜,本尊放过你了。”

......

温泉的水猛然发烫,将他从回忆中拉了出来,前世当真这般不舍吗,北逸也注意到了自己与前世的差别,对一些事的感觉大大不同。

北逸起身挪了一下位置,他这处的水实在烫,挪动后才发觉整个温泉的水毫无差别烫得人好不舒服,这里应该也算不上温泉,虽是熔岩浆水却是靠人力烧得。

“师尊,烫不烫?”

寒梓瑜猛然睁眼,水雾朦朦,北逸对上那双冰魄般的眸子一时错愕,前世今生真真假假从何得知。

“嗯。”

北逸挪向寒梓瑜:“师尊,要不要弟子找他们降降水温?”

靠得近了才发现,寒梓瑜脸色发红,额前一层热汗,胸前的薄衫已经被水打湿勾勒出完美曲线。

北逸喉结一动掐了一下自己的大腿,寒梓瑜会不会想到那五幅画,会不会感觉到了什么异样。

“那几幅画上身着墨色衣衫的男子是谁?”

“弟子是根据看得那本魔尊的书,又加了一些自己的想法画了下来。”

寒梓瑜看着少年真挚的眸子冷冷地嗯了一声

太过巧合,怎会同幻境中所见之人相差无几,难道北逸与自己进入了同一个幻境,这种问题他又不好张嘴去问,作为他人的师尊被弟子窥到自己竟然与男子同结连理......

北逸正想起身去找小二,这时又觉得水温降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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