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年自己虽然也仰慕同德太子,可是时局一变,为了前途,还是选择紧跟隍纨。能坐到今日位置,离不开隍纨的耳提面命、苦心栽培。
虽说隍纨为天下人痛恨,但于自己实有莫大恩情。想起来,自己何曾没有一腔热血过,只是多年过去,心底的那个年轻人早已越走越远。
这个念头只是一闪而过,他又飞快回到现实之中。见张予之尽是些陈词滥调的骂,干脆点了他的哑穴,这下图个清静。
一路上,两人只坐马车行路,特意避开各处义军盘踞之地,傍晚就寻朝廷驿馆府衙休息,走得甚是缓慢。
沿途大小官员见了杨道南,都跟见了亲爹似的,争先恐后行贿巴结。
这还只是见到了一枚小小的乾门司秘令,若知道他就是秘要校尉,想必要把祖宗牌位都撤了,把他给供上去。
张予之对此又是厌恶,又是悲哀,轻蔑道:“隍纨要见我,你却慢吞吞的,莫不是要趁机一路发财。”
杨道南鄙夷道:“本座若要钱财,还需费如此周章吗?这些东西,岂能入本座的法眼。倒是驾马的两个公差,跟着本座出来,该要少不了他们的好处。”
张予之见他把受贿不当回事,还说得理直气壮,真是无可救药。
讥讽道:“哟!你还如此体谅下属,他们又是隍纨的什么七大姑八大姨的亲戚啊,这么荣幸,能和乾门司统领出来公干。快让他们杀了我吧,回去可以连升几级?”
杨道南笑起来:“我看你是有点扯猪婆疯了,一路胡话说个不停。他们要是杀了你,隍相定把他们抽筋扒皮不可,连我都要治罪。你在隍相眼中,可重要得很呐!”
“既然如此重要,你如何不骑快马,快快带我去见那老狐狸。是怕我跑,还是你养尊处优惯了,受不了马上颠簸。”
杨道南闭上眼睛,不理会他。
张予之兀自说道:“好个闭眼大官,难怪只瞧得见眼前富贵,看不到天下疾苦。”
对方仿佛没有听见,打了个哈欠,鼾声立起。
其实在路上行得多日,张予之已无逃跑之心。杨道南也看了出来,只有睡觉之时才封他穴道。
张予之心想,去见隍纨一面有什么不好,定要当面痛骂于他,倒看他如何摆弄自己。若寻着机会,和他拼个同归于尽,也算报得大仇。
车马慢慢进入了邻郡永丰郡。
此郡郡如其名,风调雨顺,全郡大部分地区几无受旱,比之广成郡民不聊生的凄惨光景来,像是天堂一般。
不日间来到一处地界,名唤定胜县。此地治所称为中里,一条小河得名湄水,悠悠流穿镇上而过。
湄水河上修了几座古朴素雅的风雨桥,联通两岸,可供行人停脚休息,遮风挡雨。
河道两旁,吊脚楼鳞次栉比,晾着五颜六色的衣服。四檐屋角悬挂风铃,随风摆动,叮咚作响。
水路上,各处码头漕运不绝,民夫、挑工往来于船上,搬运着各式货物。
适时霁雨初晴,一道彩虹现于两岸。水面轻烟漫拢,倒映着幽幽远山,美得有如一幅水墨画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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