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秋娘眼看着队伍走远,天也越来越亮堂了。

那个说要去找吃食的大表嫂更是不见了踪影。

大女儿章安欣满头大汗的哄着早已被饿醒,哭的上气不接下气的小弟弟。

赵秋娘能想的法子都试了,可就是没办法让躺在地上的自己苏醒过来。

她心中酸涩不已。

若是她无牵无挂的死了便也罢了。

可她还有三个儿女。

她若是死了。

这荒年的景象里,哪有儿女的活路?

便是为娼为奴恐怕也难活命。

她家是杀猪卖肉的。

小时候跟着阿爹扮成男娃走街串巷的推着板车叫卖。

也曾进过那勾栏后门送肉。

那里的小姑娘,稍微做错一点便是一顿银针伺候——银针不伤皮肉,却是钻心的疼。

毕竟打出淤青,怕将来皮肉粗鄙,卖不上好价钱,针扎却不同,只会留下针孔,过不了几日皮肤的伤口就会愈合,至少表面上是这样的。

可那特制的针不仅粗长,用的时间也久了。

上面斑斑锈迹混杂着褐色的血液。

有许多身子弱,年龄小的姑娘扛不过几次就活活疼死了。

又有些伤的狠了,当时没死的。

后来不知怎么,没三四天就没了。

那些能挺到来月事,够资格做瘦马的姑娘,却是十之一二。

这人命如草芥的年代,卖了身,命就不是自己的了。

更何况,灾年的人命更是不值钱,若是被那没有人性的禽兽当做菜人买走……

赵秋娘不敢继续往下想了。

这也是为什么她忍了章家那么久,却在婆婆提出要她买儿女的时候果断离开的原因。

不论章文远是揣着明白装糊涂,还是真不知道其中的内幕。

在他哄她说卖儿卖女才是给他们一条活路的时候。

那仅存的一丝夫妻情分也荡然无存了。

说她傻也好,说她固执也罢。

在她心里,便是死,也要与子女在一起,是福是祸她自己担着。

此时,赵秋娘看着大女儿哄小儿子,安抚二女儿满头大汗欲哭无泪的样子,而自己只能干着急,怎么都无法回到身体里。

突然,脑子里听到一个奇怪的一个声响。

“叮——”

像是风铃摇动的声音。

还没等她再次确认是自己幻听还是真的有什么东西在响。

赵秋娘的眼前突然出现了一阵白雾。

白雾散去,再次睁眼,赵秋娘整个人都愣怔在那了。

她此刻正躺在一片茂盛的草丛里。

她坐起身来茫然四顾。

眼前陌生的一切都让她怀疑她是在做梦。

她站起身来朝远处望了望。

透过一片修整的方方正正的灌木丛,她看到了一个个铁皮方盒子在眼前快速闪过。

赵秋娘甚至还能看到那些铁皮盒子里还坐着人!

“这!”赵秋娘膛目结舌的望着草丛的外面。

一阵恍惚后,徒然想起来自己的那三个孩子。

“孩子呢?安欣,安甜,铮铮!”

“不行,我得想办法回去!孩子们还在等我!”

念头刚一闪过,脑海里熟悉的“叮——”再次响起。

赵秋娘的眼前再次泛起了白雾。

下一刻,高速公路旁野地里,女子的身影突然消失,仿佛从未出现过一般。

已经原地消失了的赵秋娘再次回到了几个孩子的身边。

赵秋娘看着大女儿章安欣半张着嘴巴一脸惊愕的表情。

心里那一丝惴惴不安的情绪被她好好的收了起来,将刚刚看到的经历的事放在心底。

她上前抱住了大女儿章安欣和她怀里的小儿子,又将看到母亲大变活人一般突然出现而高兴到蹦起来的二女儿安甜拉到怀里。

“娘……你刚刚,消失了?”章安欣颤抖着声音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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