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男人,当然也有男人。◎

“妈!”梁梦因腾地一下坐起来, 叫了一声,惊觉自己声音有些大,又压低了些, “你怎么突然要回国?”

关芷莹自从嫁到澳大利亚后,只回国过一次,把外公外婆接到国外养老。外公外婆远赴国外后, 倒是很适应澳洲的气候, 身强体壮,甚至在今年开始了周游世界的宏伟计划。

唯独关芷莹身子薄弱,疾病缠身。除去体质差这种先天性原因,医生也给出了一个非病理性的原因,可能是她心事太重。

大概关芷莹操心得确实很多, 尤其是为她这位不太听话的女儿。在某种意义上来说, 昨日魏霁和她说的那番看似劝诫,却已经到了胁迫范围内的话,若是仅从关芷莹的角度出发, 并没有什么问题。

关芷莹轻轻咳了声,又笑:“还能是为了什么, 当然是不放心你。”

“因因, 你还住在你爸那套家属楼里吗?那个小区环境有改善吗?我那时候住的时候居委会就差得一塌糊涂, 现在应该好了点吧?”似是闲道家常,关芷莹的声音一直温和亲切,话音一转, 又说,“不过, 怎么不去你林姨那里住。阿姿自己在家本来也没人陪着, 因因, 你有空应该多去陪陪她。”

梁梦因轻声应了句,具体的实情她当然没办法和她诉说,更没办法跟她讲那些和陈时序无法言说的牵绊。

有关过去与现在。

她只能随口讲了些小区目前的环境改善措施,无关紧要,其实也不是关芷莹想听的。

“宝贝,要不我给你买套新房子吧。”关芷莹轻轻叹了口气,试探地问了一句,“其实我连地段都已经给你看好了,内环的复式大平层。到时候你来根据你的喜好设计装修,妈妈来给你付钱,好不好?”

“……”没应声,其实是委婉的拒绝。

“你别多想,这可不是你的嫁妆,只是妈妈送你的礼物。我最近总是会回念这几年,仔细想想从你创业开始,妈妈都没有送给你什么礼物。”关芷莹的声音很温柔,却带了点淡淡的伤感。

她低低笑了声:“我有时候也会反思,是不是我对你的爱只停留在嘴上。隔着远距离,根本没有半点实质举措,才导致现在我的女儿受了委屈,遇到困难,都不愿意跟我说一句。”

“妈……”梁梦因哽住,干涩的眼眶瞬间湿润。

所有的情绪都被堵在胸口,沟壑难平。这当然不是关女士的问题,是梁梦因习惯了自己去处理一切。

从她一个人远赴京城念书开始。

关芷莹笑了声,声音平静柔和:“你这孩子,总是容易在某些事情上想得过多,又习惯在另一些事情上从来不想。其实有时候,你是可以说出来的,妈妈喜欢听,妈妈也愿意听。我想知道我女儿身边发生的小事大事,开心事或者伤心事,哪怕我不在你身边。”

梁梦因愣住,又沉默。

人的性格本来就是一件很复杂的事情,简简单单用几个词汇来概括本就很难。但内心所有的映射行为做不了假,下意识的动作,却已经将对待不同人的处理方式分割开来。

对关女士,她掩饰躲藏,报喜不报忧;但对待陈时序,她肆意妄为,总是将性格中最差的那一面毫无保留地展露在他面前。

不是说,喜欢一个人就会不自觉在他面前凹起最精致最完美的那一面吗?为什么她却总是在陈时序面前财迷心窍,任性暴躁,势利双标。

性格中最差的那些缺点,全都暴露无遗,甚至坦然以待,毫不收敛。即便这样,她仍然希望可以收到来自陈时序正向的反馈。

是不是,有些过分?

“我当然知道你是担心我的身体,这些年,周围所有的人,几乎想要为我竖起一层隔绝外界所有的屏障,把我当成一个珍惜保护动物。虽然我都知道那是为了我好,但我不希望这些人里,包含我的女儿。”

几年时间的分离,并没有让母女之间疏远,但却让他们之间的思维方式产生了一定偏差。

“宝贝,我是你妈妈,我是爱你的,我希望你能幸福快乐。”

梁梦因垂下眼帘,默默应了一声。

这些她当然清楚,可是她依然有其他顾虑。

犹豫了一下,她问:“魏叔叔,这次会一起回来吗?”

“当然,这次回来我们会待的时间长一点。”关芷莹情绪高涨了些,“阿霁,这次他要在国内招标一个重要项目,我们会多留一点时间。”

长一点时间,多一点时间。

梁梦因默默地叹了口气。

“那你的身体受得了吗?”

“我又不是什么玻璃人,只是回国而已,又不会碎掉。”

“好的……吧。”

“宝贝,那我们下周见。”

下周见。

梁梦因刚刚酝酿出来的几分睡意,在刚刚的通话中已然消失。原本头脑已经乱糟一片,再被这个消息轰炸,她根本再理不清什么思绪。

关芷莹突然回国,是觉得她在这里受委屈了,还是想要带她回澳洲?又或是还是担心她的婚事。

梁梦因也分不清。

虽然她觉得魏叔叔有时并不能完全理解关女士的心思,他口中所说的那些话,并不一定代表关芷莹的想法,但……他毕竟是离她最近的那个人。

澳洲或是纽约,对她而言都是不错的选择,但在她犹豫的那一秒,梁梦因其实已经写下了她的答案。

正如她没有丝毫犹豫,准备回国重新开始的那一刻。

利益本来该是考虑在所有先决条件之前,那个最重要的因素,却被她早早排除在外。那除此之外,也只剩唯一的感情在左右她的选择。

天平的指针已经倾向另一端。

毫无质疑。

梁梦因猜不准关芷莹的目的,但有一点她很清楚,她必须揪出一个人陪着她应付关芷莹的突然抽查。

不管真的,还是假的。

哦!还有……更不能让关芷莹知道她在和陈时序同居。

翻身下床,突然的紧迫感已经漫上了心头,梁梦因只披了件外套就匆匆下楼。

餐厅里只有陈时序一人,西装领带笔挺,明明只是在家吃饭,已经衣着整齐像是在宴会厅。陈时序正一边在听着财经早报,一边吃早餐,播音员的背景音仿佛是他的调味剂,枯燥无聊的财经新闻他也听得津津有味。

听到脚步声,他只是抬头望了一眼,轻描淡写的一眼,仿佛昨夜那些争执难堪都是假象。

像是过眼云烟,都无足轻重,什么都进不了他的心。

梁梦因烦透了他这张不动声色的冰山冷脸,所有激烈的碰撞都被隐于冰川之下,凝结成藏于水下,谁也无法勘透一二。

多可恨。

好像备受困扰的只有她一个人。

好像也只有她一个人被困在过去。

梁梦因敛了表情,慢吞吞地坐下。小诚还没醒,餐桌上只有他们两个人。

财经播报员字正腔圆不带任何情绪的声音,像极了她眼前的这人,喜怒不形于色,谁都猜不出分毫。原本想要说出口的那些话,一点点在播报声中沉了下去。

真的要找他来做那个“临时考生”吗?他会认真配合吗?他会给她在关女士面前留面子吗?

梁梦因发现她没有开口问,心口却已经堆满了所有被他拒绝后,应该有的表情或是动作。

生生打消了她的念头。

不如——

她承认她是有些恶趣味在的,梁梦因只喝了口咖啡,当着陈时序的面便给宗泽言打去了电话。

“早上好,小玫瑰。”宗泽言是没想到在这个时间接到了她的电话,这个时候,她该是还没有起床的。

宗泽言的声音醇厚,言语间是带着回应感的,和那冷冰冰的机械播报音完全不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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