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妩蜷成一团,一会把压住的裙角拽出来,一会把落在板子的宽袖捞到腿上放着。

而裴慕辞似入定般摊开身子,一动不动。

扑腾了好一会,清妩终于找到一个相对舒服的角度,安静下来,闻着鼻息喷吐间钻进来的清冽香味。

她给清松园移植了一大片深篁,根根高耸,裴慕辞身上便总有股竹叶般甘甜自然的味道,像是在雨后走过成片阴凉的竹林,有种步入桃源仙境的舒适感。

老伯慈蔼的笑了一声,鞭子轻轻打在牛背上,车子略微往后一颤,老伯轻松一跳就到蹦到板子的一个角落上,两只脚还悬在车外晃着。

两人的距离很近很近,裴慕辞被女孩身上甜丝丝的馨香扰的心神不宁,只得眺着前方,数着一间间铺面马灯似的从前往后过。

他怎么觉得和清妩一起出门,外面的街景恍惚都要热闹一些了?

“爷爷,没走错路吧?”清妩见老伯打节拍一样,时不时用木棍敲敲车辕,也没拉牵绳控制方向,便任牛一个劲往前走。

“这路我熟得很,你这小女娃还不信任老头子哩。”老伯也不生气,枯朽的身子骨在车上摇啊摇,鹰爪般的指节紧紧握着条杖,“那里的施粥的人好,我每日走南边进城门都去讨一碗当早膳喝。”

清妩展齿一笑,晚风拂过,吹乱了长长的发丝。

鬼使神差的,裴慕辞把粘在她口脂上的碎发拨到耳后,露出堪与明月赛皎洁的脸庞。

她极爱露出这副乖巧讨人喜的可爱模样,让人在这一瞬间卸下所有的防备。

“四面城墙呢,爷爷怎么就去南边?”清妩问道。

若她没有记错,北边才是最靠近集市的城门,城外做生意的人该选择北门才是最节省时间的。

“南城墙是最安全的。”老伯两腿一蹬,盘膝坐在两人斜前方,神秘兮兮的压低音量,“你们有所不知吧,南城墙是当朝公主设的粥铺,财阔心又好,大家自然不会在那里生事。”

清妩:……

啃瓜啃到了自己头上了。

老伯像是没看见清妩的表情,摆头环顾一圈,确定周围没有人靠近,悄悄告诉他们,“而且听说南境那个土首领倾慕公主容貌,想让皇帝把公主赐下和亲,所以特意嘱咐了他手下的蛮子,不许去南城墙那边胡闹,想给公主留个好印象呢。”

老伯越说越激动,到后来几乎是义愤填膺,“那可是容昭公主,凭他那南边来的癞蛤蟆,还想吃天鹅肉?”

清妩:谢……

但和亲是什么时候的事啊,她怎么都不知道???

民间的传言不会空穴来风,要么是有人刻意散播恐慌,要么便是从哪走漏了风声。

她从没有听父皇说起过此事呢?莫非是打算册封一个宗室女去和亲?

“诶,现在到处兵荒马乱,也不知道今日过了明日是什么光景了。”清妩惆怅地呼了口气,无可奈何的摆摆头。

她是唯一的嫡公主,有些事是她无法避免的。

老伯露出一脸疼爱孙女才有的那种慈爱,“是啊,城里是最安全的,好端端跑去城门口作甚。”

那墙下堆积着每天逃难过来的流民,难免混进几个心怀歹意的,看这了两人的长相穿着,也不像是无家可归的人。

莫不是带着情郎私奔的?

老伯感叹自己果然是老了,看不懂年轻姑娘的心思了。

“姑娘,快到咯。”危耸的石砖城墙绵延不断,老伯把车停在路边,身手矫捷的越下车拉住牛。

车轱辘嘎吱嘎吱又转了半圈,清妩重心一下不稳,往后一仰。

裴慕辞手握成拳,搂住她的腰,另一只手穿过她的膝盖,直接把她抱下了车。

老伯眼睛笑成了一条缝,一脸憨相的看着两人。

裴慕辞弓身,让清妩落地站稳,在她耳边落下低哑惑人的声音,“殿下,恕我僭越。”

清妩咂了两下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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