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儿又要远行, 陆爹这回罕见地没有对陆栖鸾再度高升的事说什么,就是晚上多喝了一壶酒,第二天比谁都起得早, 把睡得正迷糊的酱酱塞进了陆栖鸾的马车上。
“闺女, 你走就走,把酱酱带上。”
“爹, 你是怕我路上寂寞, 让酱酱来陪我解闷的吗?”
“不, 我是怕酱酱寂寞, 让你带它出去解闷。”
陆栖鸾深刻地感受到了爹妈的爱, 又与爹妈就酱酱的伙食问题撕了一阵,这才带着给陆池冰的特产去了南城门处集合的地方。
待到了地方时,却先是看见来自虎门卫的两三百余军士,正护着二三十辆大车, 正有人往车上装着一箱箱货物, 皆绑了防潮的茅草。
陆栖鸾到时,有其他枭卫和三四名光禄寺的主簿像是在此等候已久, 见到她的车驾,马上便迎了上来。
“这是?”
“是这样的, 南岭有绿林贼子叛乱, 陛下给的期限还长, 下官想了想,我等去劝说谢公出山,又载有各种封赏之物, 如此上路并不安全。还是搭上去南岭送药材的队伍一并过了必经的梧山与溱水等绿林出没之区,再从官道上折往崖州,以策万全,陆典军您看——”
有匪类作乱,能有军队相护自然是好,陆栖鸾没有不同意的道理,又问道:“南方的叛乱已经这样紧急了吗,要这么多药材?”
“是啊,今年雨水多,连帝京这边都阴雨连绵,更莫提南方了。梧州刺史窦德贪渎,治水不力,致使溱水溃堤,淹没万顷良田,事后又隐瞒不报。而南方一带江湖游侠猖獗,犹以鹿獠为甚,此人凶名赫赫,说是被尊为南武林盟主,盘踞南岭数十年,手下无数悍匪。因见梧州刺史拒不放粮救灾,便索性血洗了梧州府,开仓放粮起义,如今收拢灾民上万,已是占山为王了。”
“那岂不是很乱?”
“谁说不是呢,不过陆大人放心,雁云卫与虎门卫的统领日前已经先后率领精锐开拔,半个月内便会先到梧州平乱。
待我们这运送辎重的队伍到时,那些大寇多半已经被荡平了。”
陆栖鸾道:“那这么多药材是——”
“那南岭阴湿,毒虫甚多,加之洪涝过后必有瘟疫,这些药材是为了给军队防疫用的。只不过边关也在打仗,这军医是缺了点。”
这些年大楚征战不断,也算打出经验来了,这些后勤的物事一应俱全,倒也轮不上陆栖鸾操心。
陆栖鸾又问道:“军医缺多少?枭卫府还有十来个闲人,既然有雁云卫的兄弟,我便把他们调几个过来用用吧。”
四卫的军医配置是一样的,但枭卫府与其他三卫不同,大多是高手,出去杀人时,对象又基本是手无寸铁的官员,并无多少伤亡,是以府中所配的十来个军医都是闲养着的。
说着,便让那主簿喊了雁云卫的一个兵曹来,那兵曹听了,很是高兴:“昨日前线发来战报,都说那南岭疫病毒虫实在是太多了,军医缺得紧,若是陆典军愿意借调,卑职代我家将军感激不尽。”
枭卫平时不干人事,忽然干了好事,在其他人眼里好似浪子回头头牌从良一般,简直活久见,是以效果十分拔群。
刚刚升了官儿的陆大人被拍了一波马屁,十分受用,趁出发还有一个时辰,让雁云卫带俩人去枭卫府里逮一个叫叶扶摇的人,让他带着猫和几个其他闲散的军医来。
当官真是好,想逮谁逮谁,有仇的报仇,有怨的报怨。
叶扶摇来的时候一脸无奈,抱着哈欠不断的酿酿道:“陆大人,慷他人之慨,怕不是为官之道吧。”
陆栖鸾:“老叶这是为你好,我觉得你不能继续在府里窝下去了,再窝下去我怕你总有一天要长尾巴的。出来晒晒太阳不比什么好,来来来我让他们专门备了辆车给你,有什么话咱们上车说。”
叶扶摇:“……上了陆大人的车,是不是就是陆大人的人了?”
“没错,上了我的车,我就带你去前线建功立业报效祖国。”
陆大人一腔热血,柔弱的叶大夫也只得从命,写了封依然看不明白的书信让人留在府里,无奈宛如一个被绑架的黄花大闺女一般上了陆大人的贼车。
……
送药材的车队行军缓慢,到了七月下旬,晚夏暴雨最为猛烈时,才到了梧州的边界。
官服闷热,陆栖鸾早已换了稍薄的夏衣,饶是如此,连着行军两日,在野外住了一夜,脖颈上也是出了不少汗,连身边的酱酱都蔫着,没精力去找酿酿玩儿。
“你是不是又生病了?”
“何以见得?”
行至莽古群山蜿蜒的山道,队伍停下来休息时,陆栖鸾发现了叶扶摇有点怪异。其他的医者,便是一直在马车上坐着的,大多都为这天气大汗淋漓了,只有他,还像是在过春天一样,连皮肤都比寻常人冷些。
“我娘说了,出汗出的少的人容易积病,是不是因为你这样,别的地方才有问题的?”
“陆大人,您为什么总觉得在下有病?”
“你要是没病的话,为什么不带药箱,非要把猫窝带着?”
其他的大夫都带着自己专用的药箱,里面金针药材一应俱全,只有这个猫奴,大言不惭地说可以借其他人的用,实际上陆栖鸾从来没见过他拿药箱出诊,要么带着猫碗,要么带着猫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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