漆饮光听到这句话, 眸色沉了沉,喉咙发痒,忍不住咳嗽了两声。
沈丹熹听见咳嗽声,转头看见他还站在门口, 登时皱起眉, 用口型道:“快去!”
漆饮光转身往药庐去时, 还能听见正殿里,他们的族长爹爹气得更狠的声音,“相守的另一半, 哼!你跟他才认识多久, 你可知他是什么身份, 是什么来历?你可知就算是作为另一半带回族中,也是要先经过族中调查清楚家世才行!”
他们一族世代隐居于此, 与外界隔绝, 就是为了守护圣地里的神树。
凌溪周遭千里之境原是地动频发的地带,时时会有山崩地裂的灾害, 使得生活在这一带的生灵苦不堪言。
昆仑神君怜悯苍生之艰, 于是折下一截扶桑神木分枝植于此处,镇压住地脉,才遏止住地动, 让此地生灵得以繁衍至今。
他们一族作为被神君钦点的守木人,感神君恩泽, 改姓氏为沈, 自千年前便一直隐居于此。
因为聚神木而居,族人也大为受益, 族中子弟大多从出生起就是开了灵窍的通灵之体,在修道一途上也比外界之人更加顺畅, 是以,这一截扶桑神木不仅招受妖怪们的觊觎,也会颇受一些心怀不轨的人修惦记。
比起横冲直撞的妖邪,心思诡谲的人修反倒更令族人忌惮,所以族规中对带回来的外人做了十分严苛的规定。
沈丹熹大约也知道自己做得不对,放软了语气,哀求道:“可是阿爹,他伤得很重,外面又有凶妖追杀他,我如果不将他带回来,他可能会死的。”
阿姐,他可没有那么容易死。
漆饮光遗憾地心想,走进药庐,正殿里的声音便有些模糊了。
鼻息间扑来浓重的血腥气,殷无觅被放在药庐的草席上,还处于昏迷当中。
他浑身是血,胸口的衣裳撕裂,左肩上有三个狰狞的血洞,直接贯穿了他的身体,最靠内的那一个血洞只差一点就能抓破他的心脏。
血洞内还残留着鸦妖的妖气,隐隐泛着黑,不断侵蚀着他的脏腑。
自从找到殷无觅后,漆饮光不止派了这一只鸦妖去杀他,偏偏他命大得很,次次都能死里逃生,到最后还是跑到了沈丹熹面前。
漆饮光走过去,低头看了他片刻,从袖中探出苍白瘦削的手指,悬于他心口上方。
殷无觅现在的心脉微弱得很,只要他轻轻动一动指尖,再稍微催化一下鸦妖留下的妖气,令之彻底侵入他的心脏,那他将必死无疑。
漆饮光呼吸渐渐沉重,手背上绷出青筋,废了好大的力气才克制住这个诱人的冲动。
他还记得灵游夫人对他的忠告,他可以在他们见面之前便杀了其中一人,断绝他们见面的可能,以这般有缘无分的方式斩断他们之间的姻缘线。
否则,只要二人相见,动情,那死亡便不一定能斩断姻缘线了,毕竟这世上多的是跨越生死的情意,除非是一方亲手杀了另一方。
可他的阿姐现在一心一意只想救他。
漆饮光压抑着喉中的闷咳,蜷缩回手指,转身去翻找大祭司的药柜,从柜中取出一瓶回元丹倒出一粒,扯起一张棉布垫在手上捏开殷无觅的嘴,将丹药丢进他嘴里。
丹药入口即化,片刻后,药力发挥作用,汇聚于心口,保住了他微弱的心脉。
漆饮光擦了擦指尖,丢下棉布,又取来一瓶丹药,抛给守在药庐门口的两人,说道:“你们去烧点热水来,将这瓶丹药化在水里,给他的伤口清洗一下。”
“是,小公子。”两人应下,领命而去。
漆饮光从药庐出来时,族人也从正殿中出来了,他们的族长爹看上去气得不清,边走边对身旁人交代道:“去,赶紧去把那小子的底细调查清楚了。”
他抬头看到漆饮光,大步走过来,先帮他拢了拢衣襟,叮嘱了一句:“多穿点别受凉了。”随后越过他进药庐看了看里面躺着的人,问道,“还活着么?”
漆饮光跟在他身后进去,回道:“命保住了,但他伤得很重。”
“大祭司为你入山寻药,估计还有几日才能回来,这么些年你跟在大祭司身边,当也学了不少本事。”他说着,透过窗朝正殿中看了一眼,叹气道,“你阿姐不想让他死,你努力治一治他,至少拖到大祭司回来。”
漆饮光沉闷应道:“好。”
沈丹熹毕竟犯了族规,在阿爹严令在祭司殿内罚跪,到了夜里,漆饮光端了一盏灯进去,将祭司殿内的烛台都点亮了,把最亮的那一盏放到沈丹熹身前。
“阿姐不冷么?为什么不用灵力护体?”漆饮光担心道。
他们本就居于山中,现在又是冬日,到了夜里,寒气侵骨,祭司殿的正殿当中是没有御寒的法阵的。
沈丹熹盘腿坐在蒲团上,扬起下巴示意了一下前方的祖宗牌位,撇嘴道:“我正在被罚跪呢,被爹爹封了灵力。”
漆饮光解下身上外袍,披在她肩上,扯了蒲团来坐到她身边,说道:“我的衣服上织了保暖的铭文,阿姐先披着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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