筒子楼内采光极度不好,到处散发着霉味。
秦瑜冉掀开锅盖,热烫的蒸汽燎烧着她的手指,昨天从食堂打回来的馒头在阴冷的空气下已经干瘪,拿热水一蒸好歹能入口。
打开碗柜的最里层,小心翼翼的拿出两个鸡蛋,想了一下又放了一个回去。
一碟咸菜一碗水蒸蛋还有三个馒头,就是他们娘三儿今天的午饭,前些年她妈累得狠了,落下不少病根。
前段时间又闪了腰,直都直不起来。
厂里发不出工资,他们家那点少得可怜的积蓄,在卫生院一次又一次的收缴下,早就没了。
“秦瑜亭吃饭了”
秦瑜冉在门口叫了一声儿双胎弟弟,又拿搪瓷碗把鸡蛋分出一大半,和着撕碎的馒头端到里屋。
脸色焦黄眼袋浓肿的女人趴在床上呼吸紊乱,看到闺女进门想招呼来着,一出口却是不住的咳嗽。
“妈,好点没”
枯瘦的手掌拍在女人枯瘦嶙峋的背上。
“好多了,都是妈不争气,带累了你们”苦了一辈子的女人,遇事只知道从自己身上找原因。
一恨自己没本事不能让孩子衣食无忧,又恨自己身子骨儿不争气带累了孩子。
“别说这些了,先吃饭”
“我吃点馒头就可以了,鸡蛋给你弟留着吧”
小姑娘瘪着嘴回答:“给他留了半碗,什么时候能亏着他”。
躺着的女人看闺女这模样,瞬间变了脸色。
喋喋不休的老生常谈。
“你也别怪妈偏心,咱家就他一个读书苗子,等他出息了,你这个当姐姐的不也跟着享福......”
听得耳朵起茧子的话,秦瑜冉是真不想听,从懂事开始,一遇到秦瑜亭的事儿她妈都要重复这话。
她现在不光会说,都会背了。
每天二十四小时,十六个小时都在学习,哪怕是头猪也该学会了,要换成她,恐怕成绩还要好。
都是一个爹妈生的,同年同月同时出生,还能比他傻一半不成。
等到听不下去,秦瑜冉才打断她妈的絮叨,直接拿话堵。
“说这么多你也不嫌累,医生说了你是营养不良造成的骨质疏松,要进补,你身体好了也是给他减轻负担不是”
听到闺女的话,女人讪讪的笑着。
讨好的问道:“那你吃了没?”。
她不是不明白自己的偏心,可在儿子和女儿之间,自然朝向未来的依靠。
趋避利害人之本能。
“吃了,昨个儿大哥提回来的馒头和鸡蛋你不是看到了吗?”
就算万般埋怨,可依然是自己的亲妈,还能断绝关系不成。
况且她妈除了在秦瑜亭的事情上犯浑,其他时候对他们兄妹还是很好地。
宁愿苦自己也不愿苦孩子。
“那就好”
鸡蛋就着馒头一口一口的喂进母亲嘴里,自己却忍不住咽口水,对他们这样的家庭来说,鸡蛋也算难得的荤腥。
吃过饭女人昏昏沉沉的入睡,秦瑜冉则端着空碗来到厨房,看到空空如也的碗盘,气不打一处来。
“秦瑜亭你还是人吗,你都吃完了我吃啥,你说啊!”
每天劳心劳力的打理家务照顾病弱的母亲,临到吃饭连渣都没剩,换谁谁不气。
“那还不是你做少了,就那点馒头两三口就吃完了,你这种朽木怎么知道读书有多费脑子,再说了一顿不吃又饿不死,咱家的前途还在我身上,你别一天到晚垮着个脸,觉得我欠了你什么,等将来我发达了,有本事别来沾光......”
戴着厚框眼镜的矮竹竿挑高一边的眉毛,吊梢着眼睛,不耐烦的斥责威胁。
“咱家啥情况你不知道啊,知道妈每个月要花多少钱吗,知道厂里几个月没发工资了吗,我做少了,家里要有我天天蒸他个十个八个的胀死你”
秦瑜冉的眼泪夺眶而出,从上半年开始多少事,凭什么吃亏受累的全是她,做了还得不到一句好。
屋里那个每天只知道唉声叹气,一句话不对就开始哭天抢地掉眼泪。
大哥眼里也只有弟弟是人,她就是不知疲累的牛马。
家里需要留人照顾不能动弹的母亲,明明全家可以轮流来,凭什么一句招呼都不打的给她停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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