孕育了一晚上希望的夜幕逐渐散去,东方翻出了鱼肚白,6点钟的城区和校园还显得特别清新安静,偶尔能听到外面街上传来几声“收尿罐,收尿罐”的叫声。

早起的人们有沿街慢跑的,肖胜利轻声地早早起了床,出了校门也沿街向体育声跑去,开始了他日复一日从未间断的晨跑。天刚蒙蒙亮,街道还有些湿气,两旁的树木也还湿湿的挂有露珠,略带凉意。

校园慢慢也有人起床了,在操场上舒缓地做着运动,慢跑着。柯俊文睁开惺忪的双眼,打了一声哈欠,看了看枕头边的手表,6点10分!他慢慢爬起来,穿好白衬衣,仍然笨拙地扣好裤子前面裆部的三颗扣子拴好皮带,起了床。那时的裤子,极少有拉链的,在农村裁缝做的裤子都是裆部扣扣子。

他把毛巾搭在肩上,挤好牙膏到天井洗漱台开始漱口,天还没大亮,路灯还亮着。以前在家基本没有刷过牙的,从这时开始,柯俊文开始了另一种人生,告别了农村不修边幅不讲卫生的习惯,更加懂得个人卫生与清洁,是一个人最基本的素质修养,非常重要。

其他人也相继起来,大家打着招呼,各忙各的,天井里也热闹起来,校园里的人也在渐渐增多,又慢慢开始活络了起来。

6点半之后三三两两打好早饭的同学有说有笑的吃着早餐。柯俊文买了两个大白菜猪肉包子一盅盅稀饭,什么都是第一次,所以显得有点狼吞虎咽,他在宿舍大口大口地吃完,洗好盅盅。

然后柯俊文整理了一下自己,随人流慢慢走向教室,城区的同学也陆续来到,大家相互打着招呼问着早安。这又是一个新景象,柯俊文在农村很少问过他人早安或是你好什么的,城里人更礼貌的行为让他深感不一样,也开始慢慢学习这样的基本礼节,虽然刚开始还有点不好意思。

7点钟开始上早自习,教室传来琅琅书声。

8点钟,第一节又是语文课,班主任祝元明老师看着精神满满的学生们,相当满意而面带微笑开始了教学。他边在黑板上流利的书写着一边说:

“同学们,我们来学习第一课《一件珍贵的衬衫》。”

他转身朝着大家,手拿课本对同学们说:“接下来,大家跟着我读课文。”

“在我的家里,珍藏着一件白色的确良衬衫。”

学生们也认认真真跟着他读着。

“这不是一件普通的衬衫。”

“这不是一件普通的衬衫。”整齐而响亮。

“这衬衫,凝聚着敬爱的周总理对工人群众的阶级深情。”

“这衬衫,凝聚着敬爱的周总理对工人群众的阶级深情。”读到这一句的时候,柯俊文心里一阵激动,他不知道其他人是不是也有这样的情怀。他偷偷瞄了一下同学们,只见大家都认认真真捧着书,专心致志的看着课本。

“每当我看到它,周总理那高大光辉的形象就浮现在我的眼前;每当我捧起它,就不由得回想起那激动人心的往事。”祝元明满含激情地领读着这一长句。

柯俊文也深受感染,用心地跟读着。

就这样,柯俊文的心思慢慢沉进了学习中。滋养他内心的,不光是书面课文的知识,还有课文中那随之而来的情操与胸怀。

那时候的老师,在念课文的时候用并不标准的普通话,讲课的时候用四川话。学生们也多数才开始试着用普通话的发音,发音时很多字受四川话原来发音的影响总不顺畅,都会在口腔中拗一下一样的别扭,所以读课文的腔调特别有意思,听起来有点像唱但又确确实实在齐声朗读,所以大家给这种特别的腔调取了个名字,叫“唱读”。

一部分人“H”和“F”发音混淆,“分”念成“昏”,“胡”念成“福”,卷舌和不卷舌所有的字开始在四川话里全是不卷舌,正规学习后反而多数人更分不清卷舌和不卷舌了,反而更加混乱。

为了纠正这些,最经典的就是这个绕口令了:“四是四,十是十,十四是十四,四十是四十······”

还有一个全国到处流传的笑话,一个南方学生唱《信天游》:“我家足(住)在房(黄)土高坡哦,大轰(风)冲(从)坡上刮歌(过),不管是东南轰(风),还是西北轰(风),都是我的锅(歌)我的锅(歌)······”模仿的人故意在这些南方很多人分不清的字眼上,搞怪的挤眉弄眼,特别是把轰(风)字唱得最为突出,令人捧腹大笑。

还有一个全国很多地方都流传着的大同小异的一句话,比如四川说的是:“四川人生得尖,认字认半边!”尖,在这里意为聪明。意思是四川人生得聪明,很多字认半边就能识得。比如“木”字加个“西”还是念“XI”,以为正确其实错误,正确应当念“QI”!柯俊文一辈子都没有把这个字的念法搞清楚。还有“携带”的“携”字,柯俊文也是一辈子都没有明确这个字倒底是念“XIE”还是“XI”?

柯俊文有时在想,这真不公平啊,如果全国南北方统一试卷,这方面的题目出得多,南方学生百分百考不过北方学生,要差好大一截,明显吃亏。

也就是在与这些细小知识的博弈中,每个学生的知识量与眼界,逐渐开阔深远了起来。

很快就到了星期六,最后一堂课上完就是星期天了。下课就轮到柯俊文的第8小组做周末的清洁大扫除。

柯俊文也是从这时开始,一生都养成了一个极好的习惯,讲究卫生。他做为班长积极的带头。他和小组长的安排是,先扫地再擦窗户,再边拖地边擦桌子,两个女生做轻的活路,擦窗子和桌椅。

两个女生从教室后面依次往前摞着凳子,柯俊文等三个男生认真的扫着地,另外一个男生下楼去洗拖把和提水上来。扫完了地,柯俊文和一个男生用力的地拖着地,非常卖力。其他人帮着擦窗户和桌椅,有条不紊地进行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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