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嗨!原来你说这个啊!”老板被骂了也不生气,反而晒笑着指了指酒缸旁边的水缸:“我寻思,这掺水的买卖,我也从来没有背过人啊?刘郎若是不喜,下次不来便是了,何须骂的这么难听呢?”
“你!你你你……”小吏气结,“终有一天,这幽州城里人人喝得起城西那三重楼,你这铺子,早晚要黄!”
“哎呦!那我可真是巴不得盼着呢!”老板耸了耸肩膀,而后咧嘴冷笑:“所以,今儿个这酒,你还要吗?”
“我……”
小吏气鼓鼓一拍桌子,当他手掌抬起,桌上多了五枚铜钱。
“哈哈,承惠承惠!”老板顿时变了脸色,如之前那般笑吟吟将铜钱扫入抽屉,然后转身给小吏的葫芦填满了酒:“刘郎放心,今个儿啊,我只掺了五成水!”
身后这对话让晁定岳目瞪口呆,端起陶碗抿了一口后,呸的吐在地上:“他娘的,这哪儿是往酒里掺水?分明是往水里掺酒了才是!”
许是他的声音略大了些,小吏听闻这话深以为然,本要往外走的身子挪到桌边坐下:“这位朋友说的极是呀!这些无良商贾简直比权贵还要可恶,贫苦人家本就难活,他们还恨不得敲骨吸髓,当真是可恶至极!”
晁定岳皱了皱眉,他虽然骂那老板是奸商,却也不觉得眼前这小吏是个什么好东西,便是翻了个白眼懒得搭腔。
小吏自觉有些无趣,尴尬咂嘴就要起身之际,赵庆冷不丁开口道:“那你可曾想过,没有这贾老板,你口中的穷苦人们,掺了水的劣酒都没得喝?”
“哦?朋友你莫不是贾昊仁得托儿吧?他日复一日卖酒掺水弄虚作假坑害百姓,不但没错反而有功了?”小吏重新坐下,满脸怒意,想要跟赵庆好好辩上一辩。
“我可没说他有功,但他肯定是没错!”赵庆掂了颠手里的陶碗:“就像这碗酒,若是老板不承认掺水,并且卖了十文钱,那他的确有错!可他只卖一文,甚至就差当着你的面往水里掺酒,那你就不能说他是奸商,只能怪你太穷,穷得喝不起十文一碗的三重楼!”
“谬论!荒诞!”小吏霍然起身,“你这是偷换概念!照你这么说,他贾昊仁没错,错了的,反而是穷人不成?”
“哎?我可没这么说!穷人也没错,他们辛劳耕种年复一年,可年年到头都缺那交租子的几两碎银,你说,这又是谁的错?”赵庆说到这儿,脸上写满讥讽。
小吏面色一怔,瞬间涨红了脸。
他支支吾吾,刚才还挺溜的嘴皮子,突然不好使了。
“得了,酒馆就是喝酒的地方,妄议朝政可不是什么好事儿!”赵庆并没有乘胜追击,反而面色一缓,拽着小吏重新坐在桌旁。
花了半个时辰,将早就打好腹稿的“凄惨”身世讲了一遍。
大抵是说,自己乃一介倒霉书生,七年前突然患病就遭了本家嫌弃,半扔半送给丢来幽州这等苦寒之地。
如今六七年间惨遭随行下人百般欺辱,好不容易大病初痊,方才发现本家施舍的那点儿生活银两,早被下人们坑骗殆尽,着实难以继日,甚是怀恋幼年在家族中感受到的片刻温情,便是升起找人代笔写封声情并茂的家书,看能不能唤醒老父亲的恻隐之心,给自己施舍些银两度日。
听完这些,小吏赵清平也已经被晁定岳灌了小半壶酒。
也不知是酒意上头还是书兴大发,当即找贾老板要了纸张笔墨,左手拎着酒葫芦,右手执笔便是行云流水笔走龙蛇!一边写着情至深处,甚至单手掩面泣不成声……
就这么的,赵庆搓着手拿到了一封家书满意的起身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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