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人!”吕方暴喝一声,抽刀出鞘,身子急掠,转眼就站到了岸边。

在他脚下,两颗脑袋刚刚没入水中。

方才宋益趴着的石头突然落水,引起响动。吕方闻风而至,二人来不及转移,索性潜入水下。

穆提婆追过去,提着风灯在水面上探照,没有发现任何异常。

高天紧紧憋着气,他知道一旦被发现,后果将不堪设想。至于宋益,更是抱定了必死之心。

“城阳王,此处风大,我们还是回去吧。”可朱浑孝裕拉住穆提婆,就要往外拖。

穆提婆冷冷一笑。看出些端倪,朝吕方使了个眼色。

吕方二话不说,反手握刀,往水中直戳下去。

老天保佑,这一刀从两人中间进去,差一寸就能要命。

吕方提起刀,正要再往下戳,身后又传来一声呼喊:“禀告府君,仙都苑军主张勃往大理寺自首!”

穆提婆如遭雷击,风灯滑落水面,身子也要往下栽。吕方立刻收刀,双手扶住他。

来人是大理寺少卿杜钧。他朝众人团团作揖,接着对封述道:“还有将作大匠元士将,他在家中遇刺,但未及要害,也被收押了。”

“为何收押元士将?”穆提婆双手揪住杜钧衣襟。

杜钧不为所动,朗声道:“张勃供出元士将的罪行,自然要收押。”

穆提婆只感觉天晕地旋,浑身无力,在吕方的搀扶下悻悻离开。他万万想不到,最忠诚的张勃会这么快背叛自己。

众人走后,可朱浑孝裕独自留下,拍着水面道:“出来、出来。”

两个人都猛地扎出来,大口大口地吐水,剧烈地咳嗽。扶风王先拉住最近的宋益,提上岸,接着去拽远一些的高天,觉得他身子发软,毫无气力,大惊道:“不好!”

宋益又跳下水,托住高天上岸。

高天胸闷气短、浑身作冷,眼皮沉重,吐出两个字“好”字后,闭上了眼睛。随后他陷入黑暗中,头重脚轻,知觉迟钝。有人唤他,有人摇他,时晕时醒。

一碗热乎乎的汤药被灌入腹中,高天很快吐了许多水,精神好一些,却依旧疲惫。不知过了多久,他终于清醒了。

温暖的炉火偎在床边,映照着一张熟悉的脸。

“父王!”高天伸出手,眼睛里透着光。

高长恭目中含泪,紧紧抓住儿子的手:“好孩子,宋益都说了,你临机决断,救下许多百姓。父亲为你骄傲!”

“我一直都想成为父王这样的人。”高天由衷感慨。

宋益扶他下床,喂下一碗清粥,见脸色逐渐好转,便下跪告罪:“宋益行事不密,差点害了世子。”

高天丝毫没有怪罪的意思,叫他不必在意。高长恭也安慰道:“并非有心之过,何罪之有?”

“谢世子,谢大王。”宋益郑重地磕了两个头方起身。

风生水起,摇得大船微微摆动。高天这才发现自己身处船上。他换了身干净衣服,走出船舱,凭栏观望,见得水面星星点点,皆是舟上灯火。众人彻夜不歇,一直在搜寻浮尸。

高长恭给儿子披上大氅,说起了此行经历。高昆回府报信后,他立刻去找同父异母的两位宗亲——安德王高延宗和广宁王高孝珩,借调人手同赴仙都苑。

“城阳王那边可有消息?”高天当时闷在水中,并不知情。

“听扶风王说出了变故。他手下有个心腹突然向大理寺自首。封公已经赶去审案了。这事蹊跷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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