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贼收租这件事,听起来似乎有些离奇,实际上另有一番缘由。

朝天寨的格局,和别处是不一样的,这主要归功于赵佐。

普通的山贼,自然是占山为王,劫道为生,做的是无本买卖。

赵佐上位以后,狠狠批判了一番这种看天吃饭的生意结构。

都什么年代了,还在做传统山贼?

一十二世纪的大宋什么最贵?土地!

直接化身大地主,招揽流民让他们种地,自己躺着收租,可持续性的竭泽而渔,不比提着脑袋劫道强?

当然,要是在往常年间或者其他地方,这个做法自然是死路一条。

但现在是什么情况?

宋金交战多年刚刚停手,关西地区十室九空,有的是没人种的荒地和没活路的流民。

更何况松门山周边作为宋金边界,属于两不管地带,简直是老天爷喂饭吃,让他们来当地主。

要说唯一的威胁,那就是会有其他强盗土匪过来劫掠。

可朝天寨又是什么身份?利州路绿林群雄之首,黑道上的扛把子,哪个不开眼的蟊贼敢跟它作对?

骨灰都给你扬了。

因此当赵佐注意到这一现状后,便立刻建议山寨着手去做。

寨里的头领们虽然觉得这个思路太过清奇,但由于整个朝天寨都凑不出一个脑子来和赵佐对线,这件事最终还是逐步落实了下去。

于是在两年前,朝天寨收留了第一批流民,在松门山北边建立了一个试点村庄,命名为安平村。

赵佐十分黑心的定下了五成比例的租子,结果被无家可归的流民们视作大善人,他们耕种热情非常高涨,极其卖力。

到了两年后的今天,安平村已经成为了朝天寨最重要的财源,源源不断的田赋让山寨乐开了花。

在这种背景下,不肯交租就成为了一件说大不大,说小不小的要紧事。

“这位郭小娘子,是去年从关中逃难过来的青楼女子,颇有几分姿色,不知道四弟还记得不?”

赵佐点头,表示他记得。

李仲先道:“那时候寨子里都觉得四弟你劳苦功高,打算赏给你做个暖房。结果你说要搞什么劳动改造,非得给她安置在安平村,分配了十亩地。”

“这安排有什么问题吗?”

“当时我就觉得不妥,这小娘子手上连个茧子都没有,细皮嫩肉的哪会种地,现在一年下来自然是没有收成。自己都养不活,拿什么交租。”

赵佐无言以对。

李仲先暗叹,难得见到自家四弟吃瘪,去年他虽然察觉不妥,但也不敢说话。

山寨上下被赵佐打脸的次数太多了,都觉得四当家的安排必有深意。

“说起来,四弟上次失算是什么时候?”李仲先心想:“似乎是半年前烧什么玻璃没烧成?”

赵佐沉吟片刻,问道:“二哥,往年若是有那不愿意交租的,怎么解决?”

“四弟说笑了,咱们自家什么营生你还不清楚吗,有的是手段去劝他。”李仲先摇摇头:“只是这位郭小娘子毕竟情况特殊,所以只能让你亲自处理了。”

这就是其他头领之所以束手无策的原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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