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道民的脚下一搓一退,避其锋芒,再施展反击。

却是见那硬木制成的船甲板,竟然被他脚下拖出一道深深的凹痕出来,木屑乱飞。而周道民手中的齐眉棍也非常快捷地挡向咽喉。

而李春初脸色丝毫不变,鬼头刀刀尖直刺周道民的心窝,这一下,如行云流水一般自然。

周道民急中生智,手中齐眉棍支地,身形闪避,就朝李春初后背蹿去,一只手却是松开齐眉棍,挥手一个撇甩,斩向李春初的后背。

李春初左脚向前,身体右转,一步三刀的第三刀却是连消带打直刺周道民的小腹。

周道民的心里连念头都来及不生出,只是两手一扬,松开齐眉棍,脚根犁地,身体前弓,两拳挥起分打李春初的左右太阳穴,准备以命换伤的拼命招数。

李春初口中微“咦”了一声,却是头向下一低,周道民的双拳已是打空,而李春初将刀尖向下一划,下面的腿已是蹬出,正踢在周道民的大腿上,这一脚直接将周道民蹬得飞了起来,后背重重地撞在船栏杆上,将那二指粗细的栏杆撞得断裂飞起。

不过,周道民也算躲过了这第三刀的杀着,捡了一条命。

周道民半跪在甲板上,俊俏的白脸上涨得通红,只觉得浑身疼痛,身体内脏好像被一把大火烧烤了一番,还洒了辣椒面,只是辣辣地疼痛。

李春初大步走过去,伸手在他背上一拍,周道民“哇”地喷了一口血出来。

李春初冷冷地盯着他道:“如何?”

周道民喘息着,低着头说:“该杀该剐任凭李道长处置!”

李春初道:“按规矩,要不你打败我看了白看;要不我打败你,杀剐存留我之一念;要不你就拜我为师,你选一个吧!”

周道民身体一震,慢慢地将另一条腿跪下,在甲板上叩了三个头,艰难地道:“弟子桐城周道民叩见老师!”

李春初道:“好!我收你做我的入门弟子。起来吧!”

他伸手一扶,却是将一个难得的高手收入门墙。

站在旁边观看整场比斗的李文茂和凤凰仪的武生们看见了这样的情景,一个个眼睛睁得滚圆的,仿佛做了一场夜里清醒梦一般,随后看着眼前的情景,嘴巴不断张合着,仿佛要放声高叫,但是声音到喉咙边,却是发不出半点话语,竟是又硬生生的咽了下去。

这周道民的武功虽然高强,总归还是在李文茂他们的认知范围内,而李春初用的一步三刀如此简单的刀法和诡秘之极的踢腿,简直超出了李文茂他们对武功的认知程度,无论如何也想不出,如此简单如此清晰的招法可以打出这般可怕的效果。

而且他们也看得出,李春初已经是手下留情了,没有真正去取周道民的性命。

甚至在这样的生死比武中还在顺带教他们这一步三刀的刀法秘技。

“既然,你已拜我为师,那你明天过来,我给你治疗内伤。你的内劲虽然不错,有些火候,但是如果光靠你自己吃药治疗,至少也要三个月才能彻底好。”李春初淡淡地说。

周道民站起身来,恭恭敬敬地道:“是!师父!”

这一声师父喊出来,周道民不单止是列入了门墙,而且正式与李春初结成了生死与共的师徒关系。

师徒在某种程度上并不下于父子。不然绝技也不能传承。而且一入师门便由师父管教,父母是无权干预的。而师徒需要休戚与共、荣辱不分、贵贱不嫌、不忌不怨、终身相依。

周道民固然是因为打败了,有些被迫的嫌疑,但同样,拜得上这么一个在江湖中响当当的绝顶高手为师,周道民也算是非常有缘分的了。

李春初教李文茂他们只是出于洪门兄弟的扶助,而且只是教了打法招式,并没有传授吐纳、练法等东西,而周道民可是可以学到李春初真正的东西,无论是养生吐纳、练习招法、打法绝技、演示技法都可以学。走出江湖周道民完全可以以金钩李胡子门下弟子自居,无论是江湖恩情还是仇怨都可以接下。

所以周道民心里却是毫无怨恨,反而是一片感激。

第二天,周道民便收拾一整条不比红船小多少的福建乌艚大船过来迎接李春初。

一整条船上不仅各种物品精美齐全,而且还有奴仆婢女船工厨子一应俱全。

李春初登上船来,见旁边那些大小丫鬟十几个插烛也似地拜了下来,而那些奴仆也都跪在船板上头也不敢抬。

想不到这个便宜徒弟还真是个有头有脸的大户人家,就这个阵仗,家资少一点都摆弄不出来。

在广州府地界上,什么样的有钱豪商没有,而周道民的架势派头,恐怕也是二等往上的豪商。

到了舱房,见周道民换了一身宝蓝色的长衫,穿着团花白绸面褙子,头戴蓝黑色暖帽,迎面镶着一粒指肚大小的明珠。除了面色煞白以外,其他倒又恢复昨夜那个翩翩佳公子的模样。

李春初笑吟吟地坐下,用手一指道:“坐吧!”

周道民躬身道:“老师面前哪有学生的座位。”

李春初道:“不必如此,这里只有你我师徒,不需那些虚讲究。坐下说话。”

周道民笑着也自坐下。

李春初道:“昨夜一场争斗,却是没有问过你的家世情况,不过看来也是有根底的。”

周道民拱手道:“回禀师父,学生是桐城县东乡人氏,家里除了有百来顷田地外也做些买卖,算是安徽地方上的有些头脸的商贾。学生前些年考得一个乡试副榜,有个举人的功名,只是学生生性好动,又有东乡地方所传的拳棒护身,所以便这次随着家里的商队来广州进些洋货和稀奇玩意儿回去,不想在这里遇上师父,却是学生三生有幸了!”

李春初点点头,道:“却原来如此!现在,你的身体感觉如何?”

周道民道:“内腑却是无甚感觉,

只是一口丹田气总也提不起来,而且肺叶似也有些火辣辣地不自在。”

李春初点头道:“我将你踢出去的时候,已是用暗劲打散了你的气血,震动了你的脊椎骨和内腑,虽然没有下狠手,但当时的情况,我也只能破了你的气血,使你无法再动用力气起来争斗。”

他站起身来,道:“你去准备一大桶热水,放上我写的药材,泡上半个时辰,先固本培元。半个时辰后我以暗劲给你按摩全身。明日再如此给你做上一遭,清除身上淤血和内腑的损伤处,休养一日后便是可以恢复如初了。后日我却是还要去广州城里会一个人,待我回来再给你传授踏破境界由暗入化的诀窍。”

“弟子拜谢师父!”周道民跪下叩头。

李春初走到窗边上,伸手推开雕花木窗,见玉带濠之上,船帆片片,人声喧嚣。一艘小船灵巧地穿行着,冲他的船而来。

那小船之上却是在桅杆上高高地挂着一面蓝白红的三色法兰西国国旗,正在迎风飘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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