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山郡国,与寻常郡国倒也说不上不同,无非是曾经的军备重镇,几经国土变迁,军备变成戍边。
身为一位戍边郡王,时时刻刻面对战争狂人西秦武皇帝,却被列位洛周重臣称之为私备武库、意图谋逆。这青山郡王到底愿不愿意谋逆,无从知晓,总之,现在不反也没人信。
一夜之间,青山郡王连出四道哨骑给女儿,只为一个消息:洛周起大军两万,不日便到青城。
刘菁端坐营帐,左右皆是将领,等着县主决断。
刘菁眉头扰动:“洛周两万精兵,领军者乃是左将军赵虢,此人兵法诡谲,诸位可有对策。”
将领面面相觑,却是最亲近的近卫刘义忍不住开口:“县主,我等苦战一夜,兵困马乏,明日之前怕是动不得营地。如此,回城是来不及了,不若游弋于外,和郡王内外夹击。”
刘菁默默点头:“这个我自知晓,哨骑可曾探到西秦大军动向?”
刘义摇头:“大将军刘贺十二万大军未有异动,县主,我等可要向刘贺求援?”
刘菁对刘义极为信任,说是副将都不为过,奈何,这刘义实在看不清形势。
“刘贺大军伺机而动,就等着我等与赵虢两败俱伤,他好一鼓作气,突破青罗防线,免被父王牵制。虽是同姓,但那刘贺身为大军主帅,不轻信降将,理所应当。刘贺不必指望,刘义,可有罗摩山焦王爷的大军动向?”
刘义眉头更皱:“属下无能,罗摩山已经派出十队探子,至今没带回一条消息。”
刘菁端坐上首,眼神沉静,心中不禁冷笑:“好一个墙头草!”
洛周居洛江平原富饶之地,国力强盛,但朝局动荡不堪,近三十年来历易八帝,以至于各路藩王各有心思。
青山郡王被朝臣逼到不得不反,那焦王却坐看秦、周大战,待价而沽。
说到底,青罗天险虽然不错,但丢与不丢,还不能牵动洛周太多利益。青罗天险之后,洛周还有洛江水路,大江之上,洛江王三十万水军,才是洛周底气。即便丢了洛北贫瘠之地,根骨不伤。
惶惶被做了弃子,偏偏友邻待价而沽,既不阻挡西秦大军,也不表态另投明主。
青山郡王抵挡赵虢大军,还要防备西秦刘贺翻脸、焦王心向洛周。即便不抵抗赵虢,一旦焦王趁机投靠西秦,放开青罗防线,那焦王倒是能把自己卖个好价钱,但刘贺大军之下,青山郡又是一片焦土。
群山盆地,看似天险,实则也是牢笼。那焦王可以待价而沽,青山郡王却必须做出选择。
“刘义!待我修书一封送予父王。记住,若是遇到阻拦,允你立刻撤退,但必须将信毁掉!”
“末将领命!”
一彪骠骑飞出营地,刘义想着青竹高人祝福,心中镇定。不过几十里路程,惶惶溶血修为,自是一路狂飙。
两方田亩之间,忽的高低起伏,刘义久经战争,自然知晓中了埋伏,不过区区步卒,此时发动,还妄想追上健马不成?
须知,这凌霜踏雪马乃灵兽之后,全力冲锋,便是绊马索尚能一冲而断,刘义都未必敌手。
明知中伏,刘义继续催马狂奔,转瞬便将伏兵甩在身后。不待得意,忽的正前银枪直贯而来。刘义眼神一凝,想起县主吩咐,抽刀欲隔开银枪,却不想此枪力道极大,竟是一击冲断长刀,甚至尚有余力,将肩膀贯穿。
刘义不查,右臂顿时报废,人也被打下马背。作为县主亲卫,关键时刻依旧不忘县主吩咐,怀中取出响箭,牙咬激发引信。
一道锐响直刺天际,整个青山郡,怕都看到火光。随着响箭激发,暗藏其中的信笺却是渐渐漆黑,竟是以生油包裹磷纸,一旦没在水中打开,便会立即焚毁。
任务完成,刘义转身就跑,那银枪银甲男子并未亲自追杀,反倒拿起残灰,其上一角隐隐有两字还能看出详细:降周!
男子两眼一凝,随即展眉苦笑:“不成想,却是弄巧成拙了。”
片刻之后,几卫跪在男子面前,奉上银枪:“将军,属下无能,只斩下一条手臂。那厮借血术激发潜力,一时不查,被他冲破重围,逃了……”
被称为将军的男子,四方脸上看不出喜怒,沉吟片刻,便有了决断:“传令赵虢,兵围青城,一日之内拿不下,他那左将军便不用当了!”
跪地几位男子领命而去,现场似乎只剩下银甲将军。此子沉吟片刻,不知怎的来了兴致,竟是摆弄起无所适从的凌霜踏雪。
“曲儿,你看这马如何?不想青山郡还有此等特产,我却有些舍不得,丢掉此处了。”
四周寂静如常,没人回答将军询问,此子不以为意,却也怅然:“棋差一招,不想这刘菁县主居然心向洛周。现在伤了人家亲卫,毁了投降信笺,怕是后悔也无用。曲儿上马,我等去会会那耕读剑,也好让刘菁县主知晓,那西秦犁剑宗固然强悍,可我洛周大江书院,也不弱半分!”
不知怎的,一股香风拂过,踏雪马之上,忽的出现一绝美书生。青带束发,一身蓝色书袍,偏偏腰间系粉色丝带,飘摇间,竟是能无风自动,必是法宝无疑。
这还不够,女子眉眼淡薄,手上端着一只玉箫,亦能无吹自吟,飘飘然,似乎是什么淫靡曲子。
曲儿,曲儿,无愧是曲儿,衣带飘舞,曲目自成。
那银甲将军眼中迷醉,曲儿眉黛轻皱,极为不满:“洛江王,你虽是王爷,但不过书院外门弟子,若再管不住淫心,休怪我将你炼成裙奴。”
将军非将军,这银甲男子,竟是洛周水军都督、洛江王赵涛!此人起于旁支,能有今日光景,自是骁勇有度、聪慧权谋。更多的,还是洛周朝局动荡,需要他这书院弟子与远支皇族身份,稳住人心。
王爷被曲儿轻慢,却没有丝毫意动,反倒唇角邪意更甚:“能为曲儿奴,本将军自是愿意。”
赵涛丝毫不提王爷身份,概因这水军都督、大将军的位置,是他一手打下。但这洛江王的亲贵之身,却是朝中某位一心女帝、耽于享乐的老女人所封,不值一提。
待到赵涛引来蛟血马,一红一雪、一蓝一银并立,曲儿才歪赵涛一眼:“走吧,耕读剑归你,其他人归我。”
“哼!曲妖女,算你有心,知道那劳什子媚曲,拦不住老娘!”
不待两马发动,那耕读剑却不知何时,已经赶到此处。
矿洞营地距离此处少说十里,从响箭激发到耕读剑出现,过于快了些。
赵涛横枪勒马,挡在曲儿面前,心中却有了阴霾:“这刘菁县主据闻天赋异常,偏偏又极聪慧,今日埋伏,早在其预料。提前让耕读剑一路跟随,刘菁定知赵虢只是幌子,这便罢了,偏的耕读剑直击靶心,瞬间便寻到曲儿。”
曲儿乃是大江书院音律教习,修为长耕读剑不少,登台多年。奈何耕读剑心思粗犷,不受音律魅惑,所以落了下乘。
曲儿与耕读剑相争,说白了是犁剑宗与大江书院比拼。这两家,一个承继圣地十三战宫,一个承自唯一一个人族圣祖,一阳·道人圣祖的三心书院。
拼跟脚,圣地自然懒得管小孩打架。拼势力,大江书院老院长归冥,少了魂境巨修坐镇,现在只能算九等门派,便是自称“势力”的资格都被夺了。好在,之前小型势力的底蕴还在,书院里不缺灵劫大修,倒也勉力能与犁剑宗抗衡。
大江书院的窘境与洛周一般无二,这青罗防线鹿死谁手,还要两位大修拼过一场。若是曲儿赢了,凭她音律惑人,高登云台立于不败之地,未必不能打退西秦大军。
反之,若是耕读剑赢了,不需要她出手,西秦大军自有本事,一路开进到洛江之畔。
一啄一饮间,便知今日困局,为何迟迟不破。西秦可不夺青罗防线,便只来了耕读剑处理金甲玄龙之时,顺路照看大军。
洛周必守大江之北最后一道险关,便来了铸基赵涛与登台曲儿,而且,非要换掉青山郡王这位西秦远支。
三位大修都知晓自家重任,虎娘们大大咧咧挡在大路中间,以一敌二,却没有丝毫胆怯,端的威武。
赵涛虽挡在曲儿面前,却也知道自家本事,这巨力女非人力可抗,他的任务是拖住耕读剑,给曲儿赢得决胜之机。
身为将军,赵涛很愿意纵马冲向耕读剑,奈何,他这次任务特殊,而且这蛟血马虽然通灵,却也抵不过虎娘们威吓。
银甲将军驱了宝马,立枪于二女之间。身后曲儿笛音曲折高亢,听之振奋异常。赵涛自知道曲儿本事,也不抵抗心中亢奋,自觉陷入魅音,转瞬便觉胆气上涌,血气充盈。
“小生赵涛,今日请教耕读剑手段!”
说罢,赵涛银枪一掷而出,这次,虎娘们却不是那刘义,银线袭来,耕读剑躲都不躲,一门板直接拍飞。
赵涛凝视倒飞而回的银枪,凝神接住。
“蠢货!你中计了!”
曲儿恼怒异常,这赵涛只管他那破枪,却不知耕读剑虽然虎,却从不少对敌经验。也就赵涛接枪的空隙,耕读剑栖身而上,巨剑卷起狂风,那赵涛手中银枪最怕近身,更何况门板?
赵涛这次却知道,决不能硬握银枪,反而化握为掌,以银枪为间隔,双掌轰在门板巨剑之上。
“鲁莽!”
曲儿适时提醒,赵涛力道已出,却也无力收回。掌中巨力骇然通传,连人带枪直接被击飞,露出身后曲儿。
不过,这曲儿媚不住耕读剑,此次却也不是全无准备。耕读剑虽到近前,那腰间粉带圈住外环,虎娘们一剑虎虎生风,那飘带竟托住曲儿,随风飘摇。
“哼!”虎娘们一声冷哼,曲儿如飘飘落叶,巨力加身,先有飘带缓冲,后有飘云术化解,这力大势沉一击,竟被登台飞遁之法化解。
耕读剑才不管曲儿化腐朽为神奇的御空手段,一剑拍飞曲儿,直击赵涛,先秒了这虫子,再慢慢找曲妖女晦气。
同为铸基,这赵涛出于军阵,搏杀之术远超常人,又岂是好欺负?
虽被击飞,却也趁机化开巨力,吃了之前教训,赵涛不再耍帅、求一击必杀,而是挺枪前迎,一记燕抄水,撩过耕读剑面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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