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
她轻轻地合上门。
唐羽笙将心中的复杂情绪尽数咽下，再次闭上了双眼。
时间再次流逝，剑术比赛前五天。
恢复了健康的唐羽笙转了转许久未曾使用的手腕，握了握已经有些吃不上力的拳头。
左腰处挂好自己的配剑，穿上训练服，唐羽笙推开了宿舍的大门。
十二月末的络樱帝国，天空开始飘落大片的雪花，路面上也堆积起了半个靴子那么厚的积雪。
户外训练场处，已经有不少人开始准备赛前最后的布局和训练。
「来的很早啊，准备好今天的训练了么？」
正在训练的穆玄发现了唐羽笙，却并没有停下刀法的动作。一套连贯的动作过后，他才收起训练用的单刃刀，踩着及脚踝的积雪走了过来。
唐羽笙看向飘落的雪花，感受着户外的寒冷。至于为何不选室内训练场，穆玄给出的解释是，寒冷的天气有助于精神集中和磨练体力。
但显然寒冷对于精神的摧残要更多一些。
「是的，我准备好了，请多指教！！穆玄前辈」
「很好，气势倒是够了，就是不知你那快要积灰的身体能不能也拿出这股干劲了」
穆玄站定，抽出训练刀，架于胸前。
唐羽笙吐出一口气，霜白的吐息随风而上，雪花静舞，落在他侧身举起的长剑上。
「接招！！」
话音刚落，穆玄便径直冲过来，身后卷起阵阵积雪。
唐羽笙仔细回想着林梓墨教给自己的基础剑术，脑中快速计算着对方的动作，以及接下来要进行的防御姿势。
毫无假动作的一记横斩，伴随残影袭来。
「没有假动作，也没有伴随招式的迹象，那么，挡住这下的招式就是————」
唐羽笙快速将刀身向地，下一瞬，清脆的金属声响起。
虽然仅仅是一记普通攻击，但那其中蕴含的巨大力量，却让正面接下的唐羽笙向右滑出了半米。
唐羽笙来不及反应，穆玄的下一击便已袭来。只见穆玄降低身姿，重心下移，左脚用力踏地，前冲的刀尖卷起气旋，直指唐羽笙的心脏。
「唔，这种情况下，要————」
来不及思考，本能的直觉便已驱动他，尝试规避死亡的降临。唐羽笙全力向左边倒去，放弃接下几乎无法格挡的刺击。一个后滚翻过后，唐羽笙又艰难地躲过了视线外接踵而至的下劈。
「这样不行，不能依靠思考，要将身体交给直觉！」
唐羽笙的脑中仅仅思考了这么一句话，穆玄便已经重新摆出架势，向他冲了过来。
「发现了吗，我可是越打越强的————所以你的机会，只有现在！」
在穆玄的提醒下唐羽笙观察到，穆玄手中的单刃刀，此时泛起了淡淡的蓝光，自刀镡至刀尖，宛若覆盖了一层水膜。
前冲到唐羽笙面前一米处的穆玄突然停下了脚步。他以脚尖作支点，旋转自己的身体，回转一圈，那带有破风声的回旋斩便砍向了唐羽笙的上半身。
「不好！！」
使出浑身解数尝试躲开的唐羽笙，拼了命的向后闪去，胸前却还是传来了痛感。
唐羽笙看了一眼自己的胸前，鲜血顺着狭长的切口流淌下来。
唐羽笙无瑕顾忌伤势，再次和紧追不舍的穆玄交战。他用剑弹开穆玄的刀，向后退去两步，警惕着穆玄的连招。
「放心，所有的招式都是避开你的要害来的。男人之间不出点血，能叫打架吗！再来！！」
（诶，原来这是打架吗，我还以为是训练呢————）
唐羽笙暗自吐槽，眼睛却不敢从穆玄身上移开。
远处，林梓墨，林梓萌和李东恒三人缓缓走来。
「两位也是过来训练的么？」
「嗯，不过听说今天是唐羽笙和穆玄单独训练的日子。本以为他们会在室内场地，没想到在这里————」
林梓墨仔细观察起远处两人的动作。
场上的唐羽笙毫无反击的余力，光是躲避穆玄的攻击，就已经耗尽他所有的精力。而反观穆玄这边，除了大开大合的攻击之外，穆玄并没有使用他的拿手招式。
「兄长，那个穆玄怎么放水如此严重？唐羽笙可没有弱到那种程度————」
不知是林梓萌故意说出口还是根本没有在意，听到她的这句话后，林梓墨不觉笑了起来。
「哈哈，看来唐羽笙还需要努力呢」
「动作僵硬，反应迟钝，根本没能跟上对手的节奏，这不是单靠努力就能解决的问题呢」
「哦？萌什么时候也对剑术如此上心了？」
「只是有点看不下去，还有，我也一直有努力练习的」
林梓萌看向面带笑意的林梓墨，微微鼓起脸庞，瞪着他。
「是啊，萌也长大了呢，我也快追不上你的步伐了」
林梓萌移开了视线，没有回应林梓墨。
远处，穆玄刚要发动的招式戛然而止，一双带着幽蓝光芒的眼睛瞪向唐羽笙，吓得唐羽笙跌坐在地，手中的剑也险些脱手而出。
「底气不足，面对敌人的气势压制就会败下阵来。多去练习吧，现在的你想要赢下比赛，没有任何可能」
伸手拉起倒在雪堆上的唐羽笙后，穆玄朝三人站着的地方大喊。
「喂！！李东恒，你之前是不是说想要和我过几招？过来，咱们战个痛快————」
「这个老怪物，记忆力倒是不弱」
听见自己成为了下一个训练对象，李东恒无奈地摆了摆手。他脱下外套抽出长剑，走向穆玄。
路上遇见遍体鳞伤的唐羽笙，李东恒用手拍掉他身上的积雪。
「做的很好了，面对那样的对手还能坚持那么多回合，很不容易」
「是么？」
带着五味杂陈，唐羽笙走到林梓墨两人旁，一屁股坐在了雪堆上。
身边突然伸来一块白色的手帕。唐羽笙侧头一看，林梓萌不动声色的看着远方两人的对决，带着手套的小手则拿着手帕。
「谢谢萌殿下」
「不客气」
接过手帕，上面带有淡淡的香气，一角则纹有梓泠花图案。
（这个手帕？是殿下的么？）
他看了看自己还渗着血液的身体，又看了看如雪般洁净的手帕，犹豫着要不要用手帕擦身体。
「手帕是新的」
仿佛看透唐羽笙心中的小心思，林梓萌低头看了他一眼，冷冰冰地冒出这一句话来。
唐羽笙尴尬地咳嗽了两声，随后他别开了视线，开始处理自己的伤口。
「虽然下属的实力尚且不足，不过，剑术大赛下属一定要参加。而且会让大家看见我的努力的！」
「萌相信你」
对话中断，林梓萌看向自己的哥哥。
但林梓萌却发现林梓墨也正注视着自己，眼神之中似乎还带着些许的笑意与坏心思。她急忙收回了自己的视线，看向一边，却又与不时向这边看来的唐羽笙的视线撞个正着。
左右为难，不知如何是好的林梓萌一不做二不休，直接用双手捂住了自己的脸。
隔着手套，脸似乎有些发烫。
（幸好他俩都没看出来）
「人，都是会成长的，即使是你身边那个看起来长不大的男孩，也是一样的」
耳边突然传来林梓墨的声音。
那其中的意义，她却似懂非懂。
雪花穿过双手的缝隙，落在林梓萌的鼻子上。不等她反应过来，那片晶莹便化作水珠，消失不见。
雪越下越大。
「所以，适当的可以在心中为那个男孩留一点空间」
（可是，萌明明心中只有兄长就好了）
「因为总有一天，萌也会成长到，可以自立到不需要我来陪伴就能独自抗下所有」
（不，萌不想，萌不想成长。萌想要陪伴在兄长身边，因为，因为————）
林梓萌没有移开双手，因为她不敢去看此时林梓墨的脸上，带着何种表情。
「我们的萌，难道不是一个坚强的女孩吗」
「可是，还太早了！我还想和兄长您，一起————」
（一起玩，一起工作，一起游历梓林和世界的风景，一起————）
「是嘛？」
似有所悟地林梓墨站起身，冲着林梓萌笑了笑后，便离开了原地。
林梓萌的视线一角，林梓墨方才站着的地方，那比自己的脚大上一圈的雪印，逐渐被大雪覆盖。
纷飞的雪花触及着敏感的灵魂，伤感的话语刺痛着脆弱的心脏。
林梓萌的心好痛。
（一会，明明只要再一会，就好了）
正因都是真实的，所以此刻想要逃避的自己才会如此抗拒听见这种话，才会在内心如此麻痹自己。
过分的依靠，很快就会变成依赖。
但是那个肩膀，过于可靠与强大。那副笑容，可以包容自己所有的任性。
实在是温暖到，自己已经无法逃离。
「擦擦吧，眼泪掉下来了」
「诶？」
被泪水模糊的视线中，出现了一块手帕。而拿着它的那只手，还带着尚未痊愈的伤疤。
刚擦去眼泪，林梓萌突然意识到了什么，抬头看向身旁的少年。
「真是无语，将别人送出去的东西又送回来————」
「因为此时此刻，殿下更需要这个」
「上面不会沾上你的血了吧」
「下属刚才没有用过」
「真的？」
身边的少年拖着狼狈的身躯站了起来，拍了拍身上的积雪，冲着自己露出了僵硬的笑容，摇摇晃晃地跟上了前方林梓墨的身影。
那副笑容，在那大雪纷飞的世界，显得格外温暖。
或许，哥哥想要表达的意思是？
带有一丝香味的手帕随微风轻轻飘扬，几滴泪痕却属于自己。
林梓萌深深的深吸一口气，十二月的冰凉空气直入身心，却很好地让自己冷静下来。林梓萌叠好手帕装进口袋，擦掉已经冰冷的眼泪，迈开步伐，追上两人。
雪渐渐地停了下来。
本章已完 m.3qdu.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