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生停住脚步,问张二牛:“你能不能当上饲养员?”
“我妈倒跟刘队长说过了,刘队长怕我半夜喂马起不来,我妈说我肯定能起来,叫刘队长放心吧,刘队长就答应了,只要有人不当了,我就能替上去。”
“当饲养员还得半夜喂马?”
“你没听说‘人无横财不富,马无夜草不肥’,马要是黑夜不喂就会掉膘。”
“你能半夜起来?给给我吧就起不来。”
“三个饲养员轮换着在饲养院睡,隔两黑夜睡一黑夜。轮到我睡的时候,我多喝点儿水,叫尿往醒憋。”
“你知道不知道咱们队有多少马?”
“马连大带小二十大几匹,骡子七八头。大骡子驾辕驾得好,认得路;二骡子驾辕不如大骡子,种地的时候能自带楼了。”
“大骡子和二骡子就这么好?”
“二队的车倌儿们爱这两个骡子爱得不行,想拿他们队的下驹骒马换一头骡子,真是瞎思谋,不用说一队的队长不换给了,就是队长想换给,一队车倌儿也不叫换。”
“为甚不叫换?”
“大良生赶的大胶车,是大骡子驾辕,王玉玉每年种地提耧,用二骡子,这两人都是好车倌儿、好提耧的,队长想换这两人也不想换。”
“骡子是不是比马好使唤?”
“骡子是‘吃少屙多受使唤’,省草料,好喂饮,力气大,有耐力,就是不能下驹,也不如马跑得快,还不好骑。”
“骡子不能下驹,那骡驹是哪来的?”
“哈哈,我说看书没用,真是没用。你爱看书,连这也不知道?”张二牛笑话常生。
“我是没看过写骡子的书,要是看了还能不知道,”常生解释。
“哈哈!”张二牛笑罢,对常生神气地说,“说给你吧,骡子是马跟驴配住的,母马下的骡子叫马骡,母驴下的叫驴骡,”
“你知道的事情真还不少,”常生说。
“那是,”张二牛愈加神气地说,“马骡像马,力气比马和驴都大,驴骡像驴,跑得比驴快。骡子比马和驴活得岁数都要大。”
“你真行,能当饲养员!”常生称赞。
张二牛现出十分自得的样子:“哈哈,你不要以为我不爱念书就甚也不知道,甚也不能做?”
“哪是呢?”常生谦恭地说,“村里好多事情我都不知道,都得问你,好多营生我都不会做,还得跟你学呢。”
“这就对了,多知道点儿村里的事情,比看书有用。当个好庄户人也不容易,你没听说‘三天学个买卖人,一辈子当不好庄户人’?”
“我知道。”
“知道你就天天跟我耍吧,你好好地跟我耍上半年,我把我知道的事情都说给你,对你肯定有好处。”
“行。”
“我好好儿地耍上半年,过了大年能当饲养员就当饲养员,不能当饲养员,到地里劳动也比念书强。”
“你是几岁念的书?”
“10岁念的,有人说我10岁念书念成实窟子(笨蛋)了。”
“那你不早念,我吧7岁倒念上了。”
“我从小就不爱念书,八九岁的时候,我爹妈好说歹说,我就是不想念。我爹前脚把我送到学校,我后脚就跑出来了。”
“你10岁那年咋就想念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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