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生坐在炕沿边,瞭见外面雨下得比刚才稍微大了些:“二大爷,我姥爷这会儿按说回去了吧?”
“你姥爷早回去了,”常有才说。
“回去就好了,”常生说罢又问,“二大爷,队里今儿个是不是早收了一阵儿工?”
常有才回过头来,看着侄儿子白净的面庞,说:“不是早收工,二大爷没等收工就回来了。你今儿回来,二大爷乐得中午没睡觉,身上有点乏困,跟你刘明叔说了一下,你刘明数叫我早点儿回来给你做饭吧,我顺便把你姥爷安顿的话跟他说了。”
“我刘明叔答应了?”
“答应了,他说凡是十六岁以下的他都不安排,自愿参加劳动,能干甚干甚,能干多少干多少。”
常生见他二大爷今天非常高兴,趁机讨好:“二大爷,我可想看一看皮箱里放的是些甚书呢,我不能上学,能看闲书了。我肯定不乱翻书箱,你给我一本一本地往出拿,我挑上几本就行了。”
常有才迟疑了一下:“你不是有书看吗?”
“就有4本小说,哪够看呢?”常生认真地说。
“等你看完这4本,二大爷再给你寻吧,”常有才亲切地说。
“二大爷,叫我看一看吧,我想早点儿看一看呢,”常生祈求道。
常有才不做声了,他很有些难为,打开皮箱叫常生看吧,怕对不起死去的堂弟,不叫看吧,又怕侄儿子对他有怨气。
他又想了想,对常生说:“二大爷把箱子放在柜底了,上面压的东西多,不好寻。你先看手头的书吧,皮箱里头的书不愁看,放在多会儿也是你的。”
“放在柜底不怕潮?”常生问。
“前不多时又翻出来晒了一回,可晒了个好,不潮。二大爷每年晒两遍,干渗渗的。二大爷哪能叫书潮呢,正是个做甚的,”常有才郑重其事地告诉常生。
常生忽然想起了他姥爷的嘱咐,于是十分乖顺地说:“那我就等二大爷可忙的时候再看吧。”
常有才站起来往暖壶里灌水,常生从书包里拿出《战斗的青春》,随意翻着看,心里忽然又猜疑起来:我二大爷要不是把书弄丢了,还能不让看?姥爷说他见过里面装着满满的书,说不定是箱子下面放了别的东西,只在上面铺了一层书。
正这样猜疑的时候,他二大爷把暖壶放在窗台上,坐在炕沿边对他说:“我今儿个叫你大爷气了一顿。不安遇(打算)跟你说,又说还是说了吧。”
“因为甚气了你一顿?”常生合住书,看着他二大爷问。
常有才看着常生机灵的眼睛说:“快出工的时候,你大爷给我送过来些院里种的黄瓜和水萝卜,我跟他说你回来了,他冷冰冰地兜(说)了一句‘管他回不不回来了。’我说‘你是个甚人了?’他眼睛一睁,说我‘你是大炭不烧,硬寻得捣煤(倒霉)了。’”
“我大爷为甚这样说?”常生追问。
“他不想叫我把你的户口迁回来,”常有才把这本不打算说给常生的话说了。
“那我住上两天就回我姥姥家呀,正好我姥姥不想叫我回来,户口就不要迁了,我不能念书,跟我姥姥学裁缝吧,”常生试探他二大爷。
“那不能,管你大爷说甚了,你又不跟他在一起住,”常有才着急地说道。他心下有点后悔了,暗责自己一时糊涂。
“那倒是,二大爷稀罕我就行,”常生观察着他二大爷的表情说。
“二大爷早就盼上你回来了,你大爷也不是不亲你,他是怕你回来受治了,你放心吧,有二大爷你肯定受不了治,”常有才安慰常生,他那充满真诚和善良的眼神,谁看见也会感到温暖。
“我姥爷可多跟我姥姥说过,说你是真心想叫我回来,我回来跟你在一起肯定受不了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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