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郁儿读过诗经?”他颇有兴趣。
“读过一点点,我没上过学。我喊你什么呢?”我讪讪地说着。天天在家里躺着,《诗经》快翻烂了好吗。
“郁儿既是小友喊我流清即可。”侯川柏点点头。
“流清,你是怎么认出我的啊?”我问道,我就露俩眼辨识度这么高?
“这个啊,我倒是鲜少见到小孩出门用手帕蒙面出门的。”
惊!
“哈哈哈哈!咳、咳、咳,哈哈哈哈,咳、咳、咳!”我成功的被子里呛到了。咳了一会,我说道:“常听人说春城无处不飞花,我是没见过飞花,倒是只见过飞絮。每到这个时候,涕泪直流,所以用巾帕掩面。今日走的急,面纱落又在家里了。不过以前我们村子里大疫三年,戴了三年多口巾预防传染,所以没有感觉到有什么不妥。”
“原来如此。倒是生活习惯有如此差异。”侯川柏说道:“郁儿想听琴吗?前几日琴弦断了,今日正好取了琴。”侯川柏颇有兴趣的说。
“好好好。”我来这这么久,想去青楼其实也就是想听听这古时候丝竹管弦之声。臭王巨君就是不给去,哼。
一曲终了。额,有点寡淡。完了,是不是我听不懂这个,我那点艺术细菌子不够用了?不过我以前也偶有听过古琴演奏,那时的琴音总要么婉转悠扬,要么沉稳淡雅,要么凄凄哀哀幽怨缠绵,但是他这个,听着有点怪,说不上来的怪。有种中气不足的感觉。是因为他这个琴小么?我虽然不是太懂音律,但是他这个琴的音色,好像确实不如后世的古琴音色。
见我没有说话,侯川柏有点尴尬。
“好听,我有点入迷了。”我拍拍手说道:“流清,你这琴能让我看看嘛?”我也尬起来了,只好说了一句。
“请便。”侯川柏起身一抬手,示意我过来。这个琴,怎么说呢,跟我见过的不大一样,一半有音箱,另一半是空的。
我直接抬起琴底看了看,然后又拨了两下。“这个怎么弹的?”
“阿玉这是想学琴啊。”他笑了,然后将我的两只手,放在琴两侧。
“单手这叫散。”他右手随意拨了一下。
“这叫托。”他按着我左手大拇指,然后挑着我的右手大拇指向外一弹,好听的男中音从耳边传来,微微的呼吸声挠的人耳朵痒痒的。
然后又拨着我右手食指向内弹弦,挑起中指向外弹弦。
“这叫勾。”
“哎,等等。”他还想说什么,我红着脸打断了他,然后重复着刚刚的动作,一边重复,一边左手左右移动着按压琴弦,侧耳听着弦声的共鸣。
然后我把琴整个翻起来,敲了敲下面。一端是纯实心的,另一端空心的,但是空心部分似乎很小。
“应该是音箱小了。”我平复着突突的心跳说道:“你在哪里修的琴啊,能带我去看看吗。”
“就不远处的琴坊,走,正好茶也喝的差不多了。”他一直在忙,好像一壶茶几乎都是我喝的了。
侯川柏装好琴付过账,便带着我去了琴坊。好像这个时候的琴没有固定的制式,我就在这家店里看到了七弦、十弦、十四弦的琴。
跟掌柜的说了缘由后,便带我们去了后院,一个师傅正好在做琴身。
“这位便是我们这边的斫琴师李燃。”掌柜的说道。
“谢谢。”我俩鞠鞠躬。
“李匠师,我能定制一把琴吗?”我直接问道。
“小郎君想定制一把什么样的琴呢。”李燃问道。
“有没有图嘛。”我问。
“稍等。”李燃走进房内,然后拿出一块旧旧的缣帛。我要了一张缣帛,看了一下设计图,想了一会印象里古琴的模样,画着琴身和盖板,并结合了李燃给的图中的一些设计做了一些改动。不是我吹,当年想买一把古琴玩玩的,因为不懂,还研究过古琴制作的流程。
我看了看,又翻了翻他正在做的琴身,然后说道:“是这样的,选材就用桐木或者杉木,这里不用这么大。内部构造就跟图纸一样,不用上漆。嗯,还要一些硬木做小配件,您看这样大概多久能好啊。”
李燃有点一头雾水,看了看我画的图,琢磨了一下说:“明天吧,小郎君明天来。”
“您这里琴弦是什么材质的啊?”我突然灵光一现。
“一般都是天蚕丝,不过也有定制铜丝金丝之类的,会比较贵。”李燃说道。
“能做铁的么,我就要一根。韧性要好。”我问道。
“可以是可以,找找应该有现成的。”李燃说道。
“那单独给我一根铁的,和蚕丝的琴弦,我明天一起来拿。麻烦您了。”我乐呵呵的说道。
付了定金,出了琴坊。
“郁儿你多大了”侯川柏突然问。
我眨眨眼,撅起嘴娇滴滴的说:“人家才九岁呢。”
侯川柏一颤,说:“你别这样。”
“九岁,可能十岁,我也不清楚,没问过。我阿翁阿母都不在了。”我低着头,一想到这个我就来火。
“所以你今天才……”侯川柏语塞。
“那倒不是,就是单纯的不高兴。”我喃喃道。
“那你一个人出来就不怕走丢了吗?我喊你走你就跟我走了?”侯川柏又问道。
“我就是被拐走又拐这来的。那你是人贩子吗?”我抠抠手我反问道。
“那倒不是。最近城外挺乱的,郁儿最好不要出城,也不要去人少的地方,更不要轻信他人。”侯川柏说道。
“唉,约莫还有一个月,我也就要离开了,路上能不能活下来都未可知。”我低头喃喃地说道。
“郁儿要走?”侯川柏问道:“长安不好么?”
“长安好是好,但我在这里没有家,我要回原籍了。我的家在兖州那边的氾水,你有空来找我玩啊。”我笑眯眯的说道。
“好的。”侯川柏很爽快的答应了。
“对了,你明天有空么?”我问。
“明天有课,应该是没有空的。怎么了?”侯川柏问道。
“上课?是在哪里上课啊?”我假装不经意的问道。
“太学。”侯川柏说道。
走一会儿我们就分道扬镳了,我去了一趟师丹那边,翻了翻他的藏书,借了几部关于百业的书卷,想查查关于古琴的制作方法。关于琴的详细记录倒是没有,但是我找到了古籍中一条关于大漆的制作方法。书中说可以将珍珠粉、松石粉、瓷粉、朱砂、蛋皮,和在生漆里,和鹿角霜一块儿,称为八宝灰,会让音色更好。我摘抄下来,揣到了袖子里。
“怎么?小师父现在对这些感兴趣了?”师丹问我。
那漂亮哥哥喜欢的东西嘛,我当然要投其所好了。我抠抠书简上的绳子说:“近日无事,天热也懒得出门,多看些书打发时间罢了。”
“我跟守门的说一声,以后你想来直接来好了。”他说道。
“那多不好意思,我说道。”我喜出望外。
“无妨无妨。”师丹说道。
“嗯,其实还有个小小的不情之请。”我看着地用脚在地上搓搓。
“但说。”师丹说道。
“嗯,我想进太学看看,有没有路子,道路,啊不,方法。我就想看看里面的藏书,我不干别的。”我有点语无伦次了。
“这好办。这几天封后大典有点忙,我抽空带你去。”师丹说道。
“那便先谢过师少府卿了。”我拱拱手,美滋滋的说。
在师少府卿家饱饱蹭了一顿饭后,心情大好,便晃晃悠悠回王巨君那儿去了。
怪不得早上那么不开心,原来是忘了吃饭了。
走到大门口,天都黑了,我看大门开着,不对劲。
我是不是漏了什么,王五呢?
他早上不是跟着我的吗?他怎么就不见了?
突然感觉后脊一阵发凉。王巨君不会以为我又故意跑路了吧。我要不然不回去了,找个客栈住一晚上?可是明天不还是会被骂。
我冷汗都下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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