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月国,皇宫,太极殿。

冷月国当今的皇帝是本朝创立以来的第三位皇帝,名唤萧权,本是先帝庶长子,在成年之时被先帝以立长立贤之名立为太子。

先帝又恐另一个儿子心生怨怼,于是又封同为庶子的二儿子萧韶为城阳王,先帝想着自己本无嫡子,膝下唯二庶子,便想着这样安排能避免一场夺嫡之争,谁知后来竟还是爆发了夺嫡之乱。

城阳王因不满先帝立软弱无能的大哥为太子,竟联合彼时手中掌握十万大军的征北大将军秦无咎谋反企图夺下帝位,这场叛乱被后来闻风而来的勤王军平息,太子方才坐稳帝位。

萧权登基时年方四十三岁,改年号为永定,自此便称永定皇帝了。

此刻永定帝正面容严肃地盯着大殿内的三位考生,原来太极殿内方才在举行科举考试的最后一关——殿试,所以皇帝要亲自作为本堂考试的主考官。

“廉贞啊,朕问你,你觉得他们几人谁能得状元之名?”

永定帝默默看了三位考生一会儿,然后突然开口问道身边伺候许久的大太监。

“回陛下,依老奴看,那个人不错,不信您瞧。”太监暗暗指了指坐在盘龙柱下的一位考生。

此刻那人正俯伏于案桌前奋笔疾书,他的神情专注,虽是男儿身,眉眼也是极温柔的,貌似妇人般柔善。

恰好香烛燃尽,考试时间截止,便有内侍从三位考生的案桌前拿走考卷然后恭敬地递给皇帝。

永定帝看完后,顿觉有一人文章极妙,便传唤三人至御前道,“朕问你们,这篇文章是何人所作?”

皇帝看向殿下跪着的三人,他的声音威严又深不可测,他的表情更是耐人寻味。

此刻殿下跪着的三个人中,当中有一个人面若冠玉气质文弱,他不同于其他二人的俯伏于地,反而正直挺挺的跪着,更显得身姿挺拔,卓尔不凡。

“陛下问你话呢,还不快回答。”内侍悄悄提醒那少年道。

少年却仍然不为所动,仿佛没听见皇帝说话一般。

“哦?下跪者到底何人?报上名来!”大太监廉贞气愤问那少年道,”陛下面前,岂容你放肆!”

“草民秦枫。”那人终于开口了,声音不卑不亢。

“秦枫?当年跟随城阳王犯上作乱的秦无咎是你什么人?”皇帝问。

“正是家父。”那人抬头道。

此言一出,群臣皆惊,然后窃窃私语道,谁不知这秦无咎当年跟随城阳王谋反后来被赐死,这秦枫身为罪臣之子,陛下没要了他的命已经是开恩了,没想到他还敢大摇大摆地出现在众人面前。

“这么说,你来这,是来找朕报仇的吗?也对,杀父之仇,不可不报。”皇帝玩味地笑了,此言一出,群臣更是倒吸一口凉气,再无人敢作声,大殿之内霎时间一片寂静。

“是也不是。”面对天子威仪,那人那迟疑了一会儿,仍然咬着牙说道“只是家父一案实有冤情,我父亲是冤枉的!”

“何解?”永定帝问道。

“回陛下,当年是城阳王以全府一家五十六口性命要挟父亲,父亲才迫不得已答应出兵助阵,草民这里有城阳王手书为证。”

他说完正欲从怀中掏出信封,却被皇帝制止道:“不必了,前朝旧案,朕无心追查,你不要再说了,此事到此为止。”

皇帝话音刚落,立刻就有“懂事”的大臣自以为了解圣意一般,高喊道“反贼之子,合该诛杀,请陛下赐死秦枫”这样的话。

那位名叫秦枫的少年却依然面色平静,看来当他开口替父陈情之时,便早已做好了赴死的准备。

只是他的神情中似乎带了一丝遗憾,此刻正心里默默地说道:“父亲,孩儿终究未能洗脱您的冤屈,孩儿自知黄泉路上,有愧见您。”

“谢卿,依你之见,秦枫该如何处置?”永定帝突然看向站在大臣之首的谢岐,开口询问道。

原来谢歧不仅是当朝丞相,还身兼太子太傅,更是皇帝的心腹知己,在冷月国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存在。

谢岐此刻正手持玉笏神情谦卑地站着,可是他的表情很明显心不在焉,因为他刚刚从府里来的下人口中得知女儿病重的消息,所以心里着急,他本就子嗣不丰,算上收养的一个儿子,至今膝下也唯有一子一女,女儿谢月华更是他唯一的血脉。

突然听见皇帝问话,谢岐也是惊了一跳,不过还是很快镇定下来,斟酌半晌才从开口道:“本朝律法,亲亲得相首匿,所以父虽有罪却祸不及子,不如请陛下饶他一命,将此人逐出宫门便可,也彰显陛下的宽宏之心。”

永定帝听后却笑而不语,过了一会儿吩咐道:“传朕指令,命”就在大家都以为他会或赐死或驱逐秦枫之时,他却笑意吟吟道:“朕意已决,特擢升秦枫为本届新科状元,命晋安公主即日与其成亲。”

此言一出,众人心中仿若泛起惊涛海滩,大臣们纷纷高嚷着不可,甚至还有大臣要殿前寻死以求皇帝收回成命。

就连秦枫都觉得不可思议,他本做好了必死无疑的准备,却没想到到不仅没死成还做了状元甚至攀上晋安公主,一时间不禁心里五味杂陈。

永定帝却理也不理那血寻死觅活的大臣,只是让廉贞宣布退朝。

听见散朝的指令,谢岐松了口气,正准备回家看女儿,却冷不防听见皇帝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谢卿,你留下陪朕说说话吧。”永定帝看着渐渐远去的挚友背影,忽然心头所感,开口挽留道。

“谨遵圣谕。”谢歧即刻停住脚步,转身面对着皇帝。

“你是不是也觉得朕老糊涂了?叛臣之子不除掉他反而留着,还将女儿下嫁给他。”看着眼前相交多年的好友,永定帝叹了口气道。

“陛下说笑了,这正是昭显陛下的慈悲心肠啊。”谢岐低头恭敬道。

“可是朕想听你说说心里话。听说你女儿血症发作,不过你放心,朕已经派江明彻去瞧过了,她并无大碍。”永定帝揣着袖子说道。

“什么事情都瞒不过陛下的眼睛。”谢岐笑道,听见女儿无事的好消息,他明显轻松许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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