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值秋雨时节,京都淅淅沥沥的小雨延绵不绝。
御书房内,永定帝正在御案上奋笔疾书。
他拿起手边堆积如山的奏折,粗略扫过一眼判断过后,便大笔一挥丢在一旁。
这时早已等待许久的廉贞才不慌不忙的上前,耐心的将一份份朱批过的御折整理出来,然后再吩咐小太监送去奏事处。
苏晓颜看着如此这般枯燥无味的过程,一次又一次重复在眼前,她早已等的不耐烦了,从昨夜到今晨,她一直被困在这里,到底还要陪这个老登耗多久啊?他不睡觉的吗?
“皇帝大叔,我想回去睡觉。”
苏晓颜终于按耐不住脾气,她大声嚷嚷着,满脸的委屈,缠着皇帝的袖子不松手。
她今日穿着一身月白色的素衣,浑身上下无任何装饰,不施粉黛却又睁着水汪汪的大眼睛无辜的看向皇帝。
永定帝顿觉心动,在她光滑的小脸上磨霎几下,感受着指尖传来少女吹弹可破的肌肤,他心中更加怜爱不已,批阅奏折的疲劳也随着身边少女传来的丝丝馨香而减轻。
“阿沅乖,外面正下着雨呢,你为什么要回去?留在朕身边不好吗?朕答应你,等雨停了,就陪你出宫去玩,你不是一直想偷偷跑出宫吗?”
永定帝露出狐狸一般的笑容,一副洞悉一切的模样,仿佛小丫头片子心里想什么他都了然于胸。
“好啊,好啊。原来你就早知道!如此看来,兰萃果然是你的人,你留她在我身边为的就是监视我的一举一动!那我不管!就算你知道又怎么样?我现在就要是出去!我不想留在这里陪你!你知道吗?我昨晚根本就没睡好!你处理国家大事,我管不着,可你不能干涉我的人身自由!孔夫子还说呢,是可忍孰不可忍!孟子也说,民为贵君为轻!难道皇帝的权力就这么大吗?难道皇权不需要受约束吗?难道专制社会真的就可以随随便便就限制一个人的自由吗?”
苏晓颜气炸了,皇帝的一番话好似点燃了她一整晚埋藏于胸中的怒火,于是她努力的想要板起面孔表达自己的怒气,殊不知她气鼓鼓的模样看起来更可爱了。
孰料永定帝听完她的话却露出了惊讶的表情,小丫头片子说的确实很有道理,也值得深思,可是他身为皇帝,若是皇权不能起到唯我独尊的作用,又如何能压制那些蠢蠢欲动的反抗势力呢?
朕即国家,朕即天下,朕就是权力的化身!朕不需要别人的制约!社稷安危系朕一身!朕若不强大,怎能镇得住魑魅魍魉?
君不见,历朝历代,只要君权式微,宦官、外戚、地方豪强割据势力便会轮流上阵。
所以皇权旁落,社稷动荡便会不安,受苦的是永远都是无辜百姓。
但是永定帝自觉在脑海里沉思的这些话,只能埋藏在心底,却不能说对小丫头明说,因为君威不可测,身为皇帝,他永远都不能让底下人知道他在想些什么。
思及此,永定帝叹了口气,默然片刻,心中已有了主意,“乖乖,要不朕唤澄儿陪你可好?这样你就能留在这里了吧?”
他面露无奈之色,竟用一种恳求的语气对着苏晓颜说道。
“哼,早说呢,有小萝卜头,也许我还能多待会儿。”
见皇帝服软,苏晓颜也不好多说什么,心想给个台阶就下了吧,可是面上却装着一副勉为其难的样子。
“廉贞,你去把太子殿下请来吧,记住,要快!”
永定帝闻言松了口气,这才吩咐在一旁等候的廉贞道。
廉贞领命而去,待到走出殿外,他却不住地摇头叹气,其实他内心深处并不赞同皇帝对沅妃的过分溺爱,这哪是帝王和他的宠妃啊,这简直就是是老父亲和他叛逆的女儿啊。
皇帝此举简直荒唐,太荒唐了!望之不似人君,有失天子风范,如此看来,还是镇南王礼贤下士,堪称有贤君风度。
廉贞心里这样想,脚步却越发加快,可是那步伐分明是迈向西边,原来他唤了个小太监代他去东宫武德殿传旨,自己却朝着相反方向的奏事处走去。
不一会儿,萧子澄便在贴身太监吕望的护送中如约而至。
一见到苏晓颜,萧子澄便兴奋的扑进她的怀中:“小月姐姐,我好想你啊,你怎么这么久都不来看我?”
他边说边将脑袋蹭向她的腰间,好似儿子依恋母亲般充满了孺慕之情。
“咦,太好了,小萝卜头,没想到你这么快就来了!”苏晓颜色亦欣喜拥抱他。
可是等她听清这小破孩子的质问时,内心却一百个不服气道:“哼,你以为我不想去看你吗?还不是你的好父亲,他限制我人身自由,他简直是个暴君!有他在,我又怎能出得去?”
萧子澄闻言眨眨眼,他不明白限制人身自由是什么意思?在他的认知里,皇帝就是大于一切,皇帝的话就是天!皇帝想让一个人做什么,那个人就得那样做!否则就是不忠君,就是失了身为臣民的本分,正所谓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
见小屁孩一脸懵比,苏晓颜也懒得去和他解释,只是故意将他高高抱起,就像他们第一次见面时那样自然欢快,她其实很喜欢小孩子。
“小月姐姐,快放我下来吧,我头好晕。”萧子澄猛然被举高高,内心不断抗拒,他的双腿扑腾在空中,嘴里不断求饶。
“就不,让我再玩一会儿。”苏晓颜露出了无赖的笑容,搂着小屁孩转了三四个圈才停下。
这时,她瞄了一眼隔壁的偏殿,于是气喘呼呼道:“我们去那边吧,那里面有吃的,我们边吃边玩,我教你玩掷骰子的游戏。”
苏晓颜说着从袖口拿出了藏起来的骰子,这是她昨夜无聊时偷偷用木头雕刻的。
“小月姐姐,这个是什么呀?”萧子澄睁大了懵懂的双眼,明显对骰子流露出好奇之色。
“呐,你看好了,我只演示一次哦。”苏晓颜笑嘻嘻,说着便将骰子掷向空中,然后等待结果。
果然,骰子落地时呈现出一个大大的六点,苏晓颜立刻眉飞色舞,深感自己赌术高超,其实是自己点数大的那一面偷偷抹了铁泥,她这样想着,心里倒是不好意思了,这算不算出老千?
萧子澄却为她欢呼,他好似一下子明白了骰子的玩法,也跃跃欲试起来。
苏晓颜见状便拉着萧子澄走向一边的便殿,两人玩骰子吃点心笑着闹着不亦乐乎。
永定帝饶有兴趣的看着眼前两位活宝如此和谐友爱的一幕,嘴角扬起淡淡的笑意,自从沅芷走后,感觉澄儿好久都没这么开心过了,他心里想,面上便浮起一抹忧思。
“哎呦,陛下,不是老奴多嘴,咱们太子殿下平时读书可用功了,您都不知道他有多勤奋好学。”
吕望见身边的皇帝心情尚佳,便有意想拍马屁,天知道,他平日里只在武德殿伺候,想见到传说中的皇帝一面有多难,若此时不给皇帝留下个好印象,那他不白来御书房一趟了吗?
永定帝忽听吕望如此说,一下子便来了兴趣,”哦?吕公公此话怎讲?你何以见得太子读书用功?
吕望听完脸上露出了惊讶的表情,他没想到皇帝居然还记得他的名字。
不过片刻愣神之后,他便从怀中拿出一沓厚厚的的纸张,恭敬递上,却原来是早有准备。
只见他满脸堆笑对着皇帝道:”陛下,这正是太子殿下平日所做策论,请陛下查验。”
永定帝见吕望神情如此隆重,忍不住嗤笑一声,一个小孩子懂得做什么策论?只要太子平日里把四书读好,稍微懂得些圣人之道,他便谢天谢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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