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明天我一个人去吧。”这正和李不渡的意,东方点点头,勉强同意了。
翌日,天气还算晴好,东方带着小蝶去赴宴,李不渡往百香阁去了。
老鸨热情依旧,可是英娘却没工夫。李不渡一边想直接进房看看,一边又羞于进女人的闺房。他从要饭的时候就知道男女授受不亲,女人的闺房更不是什么人都能进的。如果英娘自身法术高强可以隐藏,但她平时要做施展的时候,必然要流泄出一些鬼气来难以消散,那天去万家旧宅什么都没有,那么最有可能的地方就是她的闺房了。李不渡逃过了老鸨的热情举荐,将将脱身去了,就见一小厮模样的人分外眼熟,腿快脚快,逃难似的往顶层去了。
樊苏。
好小子。看着路挺熟。
樊苏穿着打扮都换成这里的洒扫小厮的模样,自然通行。李不渡就不一样了,越往上走人越少,越是内心打鼓鬼鬼祟祟,生怕那个姑娘出来见着他大喊一声,他自己还好说,东方那边肯定又是一大推麻烦的事情,毕竟对外他们以主仆相称。
李不渡跟着樊苏,樊苏到了地方,左右张望一番,才推门往一里屋走去。看起来不像是真小厮。
李不渡听到各个房间里人影来回走动,馨香扑鼻,时不时有嬉笑声,精神越发紧张,樊苏久进不出,他突然下定决心,往樊苏的方向走去。
打开房门,居然是空的。樊苏在此凭空消失了?李不渡心下疑惑。扫了一眼梳妆台,推开窗户,此处楼层太高,樊苏无论怎样看都不是个又功夫的人,门也只有一个。樊苏现在肯定还在房间里。他扫视了一圈,在床下看到一个大箱子,仿佛此刻他被一种魔力吸引了,樊苏一定在那个箱子里,他弯腰伸手,箱子开了一条缝,光射过去,他看到一双眼睛。
“樊苏,是你吗?”他压低声音,尽量不给樊苏招致祸端,但是樊苏这个行为,怎么想都很恐怖。躲在一个美女的床下面,这是要干什么?
樊苏将食指放在唇前,做了个噤声的表情,李不渡点点头,他自己也没办法解释自己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突然,樊苏的脸上出现惊恐之色,李不渡也悚然一惊,正欲转身,樊苏突然从箱子里暴起,死死捂住李不渡的口鼻,同时,一根纤长的凉物刺入李不渡的喉管,剧烈的疼痛袭击大脑,李不渡无法思考,无法动弹,耳边的声音逐渐缩减,最后他的目光定格在樊苏那张惊愕恐惧的脸上,等到最后一丝光亮和最后一点声音都消失的时候,他也失去了自己的意识。
不会死了吧?
李不渡心想,这运气也太差了,自己什么都没整明白呢,这就结束了?到底有没有刺在自己的心脉上。
过了许久。李不渡在一片淫靡之声中有了意识。自身被卷成一个扭曲的角度塞进了一个箱子里,大概是樊苏刚刚呆过的箱子。他浑身无法动弹,却能听到床上的欢好之声,感受到脖子上森森凉意,那把簪子如同封印一样仍旧插在自己心脉三寸之处,血还在顺着他的身体流下,浸湿了衣衫。
“你千万别把这事说出去啊!”英娘的声音娇喘中带着急切。
“好,好!”樊苏满口答应着,似力有不逮。
李不渡躺在冰凉的箱子里,双眼止不住的耷拉着,只觉得自己神志不清。要是他们没把簪子留在自己的脖子上,凭借着自己的修复能力一天一夜应该就能恢复,现在的情形他动弹不得。仙界有种刑罚叫埋骨钉,就是把钉子埋进他人的体内,使得他无法恢复,行动都要承受剧痛,但偏偏死不了,却比死还难受。
“你就躲在我房里,晚上把他搬走。”
樊苏语调轻浮,道:“你本来就说要嫁给我的,今天何不再多给我些?”
于是房内又是一阵压抑忍耐又勾人的喘气声。
随后樊苏留在房内,英娘不知道去了哪里。
到了半夜,李不渡明显感到四周安静了许多,但没有完全安静。箱子开始动起来。李不渡意志模糊,但隐约间听到他们是怕极了,要抛尸,却也不记得他们说要把自己抛去哪里。
李不渡本来想要看看自己能不能挪动,谁曾想只要稍微一偏头,浑身筋脉就开始抽搐。只好乖乖做个尸体不能动。
起先,是搬重物的声音,而后车马行人还各有其声,往后,愈发静谧寒凉,有微微水声。
李不渡深感不妙,他水性本来就不好,要是这样被沉底了,岂不是要一辈子这样躺在水低?那可是比埋骨钉更严重的酷刑。李不渡在心中苦笑,仙界还是太缺乏想象力了。
只听得箱外人喘着粗气,李不渡突然感觉到剧烈的震动,整个人翻了一圈又一圈,头不断地磕在箱体上,撕扯着脖子上伤口处的血肉与骨骼,这种可怕至极的撕裂感让她无法思考。等到水从箱子的缝隙流溢进来的时候,他突然感到绝望。等到水将箱体灌满,他死也死不掉,活也活不成,只能等着东方一白来救他。但是他也不想每次都被救啊,显得自己弱小无能。何况他现在这个样子,东方能不能找到他都未可知。冰冷的水透过衣服接触到他的皮肤,他的指尖明显感觉到箱子下面已经被灌了一层水。
如果现在动,会疼死。如果现在不动,会淹死。
其实都不会死,但是不能再坐以待毙了。再疼,也得把自己从箱子里弄出去,把自己脖子上的东西给拔了。这样即便是在水里漂,只要活了,还有办法。
开箱子,拔簪子。李不渡的大脑已经不支持他再做出多余的思考。他颤抖着去取身边的剑,每次牵动一分一毫,都有种皮开肉绽的感觉,他甚至不知道自己的手现在是完好无损的,还是已经红白分离,开了花。来不及多想了,他弯曲手臂,从腰间拔出佩剑,死死咬住嘴唇,颤抖着用剑划开箱子,顿时箱子炸开,水一下子充斥在他的四周,而挥剑的手臂早已没有知觉,甚至已经感受不到那只手的存在。他只好用另一只手,不顾肋骨下侧和腹部的剧痛,艰难地拔出脖子上的簪子。透着晃动的水影,看着天上一轮皎洁的月,他好似完成了人生最重要的事情,在水中闭眼,沉沉睡去。
月光水影在他的脸上浮动,血液顺着水流飘散开如同红绸,他面色苍白的躺在水下,如同一尊华美的造像,不知要漂往何方。
诸行无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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