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条下葬了。
柳父柳母几度哭晕,白发人送黑发人的痛,是没有办法估量的。
吴翠哈远远地望着,柳条也有可能是自己的亲姐,柳家如果不把自己扔了,两个人就是至亲。那么,现在是不是会更痛苦?
可惜,并不是。
柳家的姐三个,扶着柳父柳母回去了。田里新起的的坟头前,只剩下柳丁一个人,如同那座坟一样,看着孤零零的。
柳丁只这几日,就苍老了,之前吴翠哈还一直奇怪,柳丁这个人怎么随着岁月的流逝没有变化呢?依然是小时候的那个胖堆儿,眉眼没有变化,皮肤没有变化,就连个头都没有变化。
可就是那个矮胖堆儿,现在一下子变成一个上了年纪的男人,眼角泛着血红,那张脸上出现了一道一道皱纹,尤其是眼角下边,像用刀刻出来的一样。他的哀思,浑身上下无处不在。
吴翠哈一步一步走过去,心里是没有话语的。柳丁背对着小路,吴翠哈以为他并不能看见自己。而自己只想走近一点,或许能给他一点安慰吧。
“吴翠哈!”柳丁突然喊了一声。
“来了!”吴翠哈快走几步,到了他身旁。
“你知道柳条是怎么死的吗?”
“不是生病了吗?”
“病从哪里来?”
“呃......”
柳丁突然回头,看着吴翠哈,一双眼睛要崩出火苗来。他咬了咬嘴唇,吴翠哈清晰地看到,他的嘴唇,被咬得冒出血丝,血丝渗进他的牙缝里,他张开嘴巴,对着吴翠哈呲了牙,慢慢讲起柳条的人生。
柳条嫁给秃头李明,正如吴翠哈所说,是错误的。她如果选了别人,或许现在还活着,还有什么比活着更好的事情了?而她选择了李明,就是她的命。
柳条当时为了离开农村,宁愿和刚认识的李明成亲。她以为李明住在城市里,并不然,李明其实是住在山沟里的一个机务段。那里高山耸立,每天看见日出的时间都比别的地方晚。
坐在屋子里,就能看见大山。纯纯的一个山窝窝里。
从屯子里换到大山里生活,是柳条始料未及的。但是已经去了,也没有回头的机会了。柳条踏踏实实和李明生活,作为家属,她还在机务段找到了一份工作。
柳条太喜欢工作了!工作了,每个月就能赚到钱了,这个农村来的她,也有了自身的价值。
她把第一个月的工资都寄回家里给了父母。她一分钱没舍得花,想着父母拿到钱的那份喜悦,柳条心里都乐开花了。
因为把钱都寄给了家里,李明打了柳条。
在李明的观念里,嫁给了他,就一切都是属于他的,凭什么把钱贴给娘家?一个远嫁的姑娘,被打了,都没有地方可逃,更没有人可以撑腰,柳条就这样咬着牙忍了下去。
直到柳条生了第一个孩子,又发现李明在外面与别的女人有染后,柳条就不再隐忍。趁着李明睡着的时候,柳条给李明的脑瓜打开瓢了,李明吓得求饶,发誓再也不会了。
结果呢,信了出轨男人的话,驴都能上树。
柳丁去的那次,是柳条特意嘱咐李明,两个人是装出来的和谐,不想弟弟为自己担心,更不想弟弟说给父母,父母跟着担心。
这些都是柳条临死的时候说出来的。
柳丁用袖子抹了抹眼泪,这一切,什么时候回想,都是钻心的痛。自己的姐姐,远在他乡,受着姐夫李明的气。柳丁只要想起来,就浑身战栗。
“那柳条到底是怎么死的?”
“气死的,呕死的,没个好,憋死的!啥人能受得了这份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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