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存智轻叹一声,道:“那三千院你总打得过吧?要是想活着回漠北去,就警醒些。”
他此刻对世里奇香是字字关切,就好像方才那只手不是他砍断的一般,把世里奇香几乎气了个仰倒,可又知道他说的是实话,就算是心下再有不甘也只能依言而行。
李存智便也跟着冲了上去。
他知道六哥可能不够审慎,但一定不全然是个莽夫。暴起动手一定有他的理由,自己而今能做的就是多为两人赚一分生机。
长短兵器一触,三人旋即分开。
一招已叫李存礼和李存智都显出一点劣势来,李星云似乎同他的三百年功力更相融一分,那力量是如渊如海几乎叫人有些绝望的。
李存礼的一点体面是被震个粉碎,长发披散下来叫他一把拂开,他还是笑,道:“你今夜究竟把谁叫来了?”
“我也不想叫你死个明白。”李星云道。
又是一剑,李存礼是毫无惧色地往前去迎,可是架住龙泉剑的不是他的剑,而是那叫他而今已经有些熟悉的亢龙锏。
李绛璎到了,然而萤勾没有到。
她微微喘息着,显然赶来得也急。
李存礼低低叹息道:“来的是谁?”
“侯卿。”李绛璎简短答他。“我们的运气不大好。”
她到这时候也不想着要把自己摘出去,是个同李星云不死不休的架势。
李存智却忽然抽了抽鼻子,道:“今夜南平王宫真是热闹,我觉得我们的运气也不能全然算是不好。”
李存礼见李存智这般作态,忽然想起来他这七弟鼻子是很灵光,闻见过什么气味便不大容易忘。
所以新来的这一个又是谁也很明晰。
李星云也像是有些吃惊,缓缓收了架势道:“尸祖真是铁了心要帮他们了?”
“是还缺试验品。”降臣懒洋洋道。“我这条胳膊是你的十三太奶奶也是她的十三太奶奶,总不能太偏心吧?”
李绛璎心下一动,心想降臣肯这样同李星云说话时,想必是还不曾把自己的秘密告诉李星云。
李星云不知道降臣究竟是谁,这本就是个秘密,若不是降臣曾经去过悬壶阁她也不会知道。
在降臣这一局上,是她胜李星云半子。
“尸祖一直在近旁?”李绛璎问道。
她的态度还是十分恭谨,不曾忘了降臣对玄宗这一脉其实都没什么好感。
降臣只是笑吟吟的,道:“当然不是,只是这小子说得很对,你们运气好。”
李星云的神情终于显得不大好看。
“尸祖,是当真要同我分道扬镳了么?
降臣只是微微一笑,道:“你那么会猜,现下也尽可以猜猜看啊。”
李星云总觉得降臣这是在报当初的一点仇,但他现下也是无计可施。
怎么从西宫之后,一切就好像都变了?
龙蛇相斗三十年,一日同光直上天,那之后又是什么?他看推背图总不愿意往后去想,那东兵百万入秦川又是什么?是对着他引漠北入洛邑,还是将来又有这一遭?
他总觉得自己是更疑神疑鬼些,甚至张子凡也一样,所以礼部拟同光二字把他看了个眼皮直跳,一定要改为齐光才算完。
难道真的是天命已然不站在他这一边?
他不信。
天下大同难道不值得一个天道相助?难道是这天下合该有一场合久必分譬如三国两晋的几百年离乱才肯安定?他不认。
发怔也不过是一瞬。
降臣加上眼前三人,今夜他是又成了输家。
总是棋差一着!从那之后,就总是棋差一着!
他是百思不得其解。
李存礼看着李星云的神情,畅快得简直要笑出来。
原来,这便是天命所归的感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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