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安。
大都督府。
诏书已传来两天。
此时堂中,歌舞不绝,丝竹入耳,酒气熏鼻。
“来!饮毕!”
首座乃一高大魁梧的中年人,大声叫着,然后把爵中酒往口中倒去,咕噜咕噜,一饮而尽。
这便是当朝太宰、大都督、雍州牧,司马颙!
往日能座无虚席的堂中,今日只有零零散散的数人。长安令苏众、记室督朱永、掾属司马奥,还有司马颙三亲子:司马让、司马讼、司马讷。
与首座大口灌酒不同,其余人只抿了一口,苦着脸,如同酒中有毒一般,再也喝不下去。满面愁思,左右逡巡,但左近没有发现一人能分享这满腔苦楚。
司马颙又自顾自灌了两酒爵后,趴倒在几案上。
三个外臣相视,尽皆叹气。
这样的日子,自御驾归洛阳后,已持续好久。但尤以这两天诏书传来后,更甚。
与东海王的争锋中,大王一败涂地,如今仅有长安一孤城。
掾司马奥想着,离席朝世子司马让坐近。
司马奥拱手,“世子!”
司马让仿佛知道他的来意,只摇摇头。其方弱冠之年,未经大事,如今也是神思不属,未有半点主意。
司马奥唉声一叹。
他虽姓司马,也出于河内司马氏,但并不是皇室这一脉。当今皇室,只以司马防之后的司马八达后嗣为亲。
司马奥自幼家中贫苦,未以为继。后承蒙司马颙收留,聘入府中,才有这一席之地。
本以为自己有朝一日,也能如司马芝、司马岐、司马肇一脉一般,立于朝中。
但如今司马颙兵败如山倒,他亦彷徨难安,不知去处。
却听旁边大王幼子司马讷,开口问道,“子妙兄,是有定计助我父子?”
司马奥看这更年轻的脸庞,满脸苦笑,他能有什么好计策。只得答道,“阿郎高估我了。奥只有一言,大王绝不可应诏入京!望世子与两位郎君劝阻大王!”
接着,他又加重语气道,“司马元超小人得势,绝不会放过大王。一旦入京,生死操于他手,命不久也!”
司马讷闻言,失望默然。
一旁,世子司马让闷声说道,“不入京,又能如何?”
“方今大王只余这一孤城,关中之地已尽投司马元超。大王若笼中猛兽,无处可施爪牙。不应诏,一郡守即可要我父子性命。”
“若司马元超遣一秘令,于苏令,于朱督,或者于你,汝等若何?”
司马奥张口结舌。又张口,几番欲言,但有些话他的身份低微,又不敢直言说出口。
司马讷注意到这点,马上又追问道,“子妙兄,有言但说无妨。今事已至此,还有何话不可说?”
司马奥顿了顿,想到司马颙对他的知遇之恩,事到如今,直说了也罢。
于是开口道,“奥觉得,世子与两位郎君可入京,留大王于长安!”
司马讷闻言,眼中闪动,似在品味其话中真义。司马让则脸上疑惑,看着司马奥,想让他解释清楚。
一直垂头默默不语的司马讼,突然厉声道,“汝若离间我父子兄弟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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